世人不知真相,九宫却知,桃源境主就是云姬。她搅动天下风云,却不为权,不为名,只为一个男子。
云氏一族皆长寿,那男子不过寻常人,能活到五十岁已是长寿,每次身死,她便发动转生咒,与那男子生生世世纠葛,不愿放手。然而转生咒的施展,需要数十万无辜百姓的性命,在这三千年的漫长时间里,无数无辜生命成为了她凄美爱情故事中的垫脚石,使那本该倾城美丽的爱情故事,鲜血淋漓……
九宫数次想要清理门户,无奈云姬功力已至无量境,且行事隐匿,因此始终未能如愿。
二十年前,桃源境突然由暗转明,数度露出踪迹,但云氏宗族的人寻觅过去时,却每每断了线索。直到前年,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少女,手持寒鸦剑,以七十二路惊风剑法屠杀诸暨王家,声震天下……桃源境再次进入世人的视线。
云渐寒万万也想不到,心中挚爱的枕边人,她的温柔,她的善良,她的柔弱……她所有的一切,竟都是假的。
“你来丹阳,怀着什么目的!”
如许冷静地道,“没有温家的冤案,息琛到现在都写不出一篇漂亮的檄文。”她又说,“息琛是一个明主,如今天下裹乱,百姓流离失所,亟需像他这样的明主一统天下,你要相信我,在扶持息琛的这件事上,羽山九宫和桃源境目的是一致的。”
云渐寒目光一震,他曾在九宫的书阁里看过有关云姬的卷宗,那个她如痴如狂、愿以天下苍生为祭也要守住的男子,除了第一世叫做徐雍以外,之后生生世世都叫息怀扬,他原以为与他所认识的息怀扬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如今看来,怀扬就是云姬这一世要追寻的人。
这便明了了,为何诸暨王家满门为屠?只因王家女与息怀扬有婚约。
转念另想,忽觉由内而外地寒冷,他从未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却一语道破,可见早已知晓。
如许一抿嘴唇,似看透他的想法,“我起初并不知你身份,只是你有晨起练剑的习惯,桃源境出自九宫,双方武功同出一脉,自然一眼就见分晓。”
云渐寒冷笑,既嘲讽她,又嘲讽自己,“想不到我在你面前,早已是个没有秘密的傻子。我还傻乎乎地捧一颗真心给你,真是可笑!”他突地冷声问道,“你既然冒充温如玉,那温家的冤案是否你有关?真正的温如玉,是不是你杀的?”
如许震惊,目光满是不可思议,“温家对我有大恩,我怎会恩将仇报?”她对上云渐寒充满怀疑敌意的目光,心痛不已,怕是在他眼里,自己已是一个满腹阴谋诡计的邪恶女人。
她忍着心头酸痛,嘴里发苦:“我那日与你说的,只要是和温家有关的,都是真的……我回到清河时,温家已经没了,我本想劫狱,可是温家所有人都已被处死,只有如玉被秘密带到了陈俞的府宅,陈俞想将她变成自己的玩物,我及时赶到,救了如玉。”
“我本想带着如玉到扬州将温家冤案告诉息琛,一能报温家的仇,二也能加快息琛起事的步伐、可是我千算万算,算不过天意。来的路上发了大水,如玉被水冲走,我沿着两岸找了整整半个月,再也找不见她了……这才用了她的身份,来到丹阳,最终遇上你。”
“你当时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幕僚,可是息琛看重你,透过你将温家的冤案告知息琛,是一个很干净的途径。”
她看上去如此冷静,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毫无感情的棋局,云渐寒胸中有好几团气交织乱窜,直冲头顶,整个人都快炸了。
如许伸出手去,即将触到寒鸦剑时,肩膀猛地一痛,整个人被他掐着推倒,后背撞在墙上,伴随着一声重响,痛得她敛眉低呼。
“既然你无心与我,为什么要和我成亲!这么多时日,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对我付出过真心?”
如许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里面饱含怒火,爱恨交织,却又掩不住地失望心痛,就像一颗没有铠甲保护的心脏,被赤裸裸地呈现在她面前,只需要她轻轻地一扎,就化成一滩血水。
她的心里就像被针来回穿扎,然而面上一点儿情意都没有的,冷如冰霜,“与你成亲……只是顺势而为。”
一句顺势而为,彻底浇灭了云渐寒最后的希望。他死死地盯着她,手里劲道一分分加重,恨不能将她就此捏碎在手心里。
如许眉头微蹙,肩膀痛极,却一声未吭。
房间里寂静极了,只剩下他们无声的对峙。
云渐寒恨极了,从未觉得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如此可恶,事到如此她还要装委屈、装柔弱,她用那张天生看起来善良的脸,骗了他,骗了蔡阿婆,骗了所有人!
“你太可恨了!”
如许嘴角微微抽动,目光忽然变得冷冽,“云渐寒,你要记得,是你求着娶我的!我本要离开丹阳,是你堵着不让我离开!”
一字一句仿佛霜风冷剑,云渐寒猛地松开手,呵呵笑起来,仿佛炎炎夏日里落下一颗又一颗冰雹,砸得人身心俱冷,“没错,你说的没错!都是我的错。”他冷冷地盯着她,“这个错误,我不会再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