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许垂下目光去,脚微微缩起来,整个人跟虾子一样。云渐寒一把搂过来,轻轻抚着她的背,低沉的声音温柔似玉声敲击,“一切都有我在,师父和若叔也在,我父亲母亲也在,你什么都不用忧虑。睡吧,睡吧……”
如许闭上眼,慢慢放缓了呼吸,就好像睡着一样,云渐寒听着他呼吸渐稳,亦慢慢睡去了,然而如许却在他睡熟后睁开眼。
师父是从小抚养她长大的,她能感觉到来自师父的爱,她也没有必要骗自己可是阿寒,云盈他们也没有必要骗自己。双方……到底谁真谁假?
休息了几日,她觉得精神好了,便想出门,云渐寒本欲陪她,却被她拒绝。他瞧她脸色红润,不似前些日子病歪歪的,问了她的去处后,便随她一个人走了。
如许一个人信步走着,在天湖畔驻足了一会儿,终是心头放不下,折道去了药房。
云盈和云渐寒一样,都在研究救她的方法,但这件事除了她、云溱和云渐寒,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所以如许只以为她的研究寻常的医术。
“母亲。”
云盈诧异她一个人过来,吩咐玉林去沏一杯茶来,让她坐下。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摸了摸她的脸颊和额头,又去搭脉,如许乖乖地伸手,目光落在她脸上,不错过她任何表情变化。
她看上去很专注,目光里充满了长辈对小辈的关爱,真诚关切,没有一丝伪装。
“没什么事。”她盯着如许微笑,“不过这段时间还是多休息,练功就别练了。”
如许垂着目光,既不点头也不说好,云盈看了一会儿,问道,“怎么?”
她鼓起勇气,对上云盈的目光,“母亲,阿寒已经告诉我了,我快死了,是吗?”
云盈没料到如许在诓自己,真以为云渐寒说了,目光里闪过责怪,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柔声宽慰,“有母亲在,你的身体会好起来的。阿寒和我都在寻找治好你的办法,不要忧心。”
如许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云盈平时与她接触不多,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乖乖巧巧的,像还没长出爪子的小猫咪,即便怀疑她身份有问题,也没有改变这层认知。因此与她说话时,总是不知觉就会心软,“还有心事?”
如许的话在嘴边徘徊了许久,终是决定问清楚。
“母亲,华胥剑能不能救我?”
云盈的目光一下子冷了,虽然她的表情变化极为浅,但还是被如许捕捉到了。她定定地望着她,却听她道:“华胥剑只是一把剑,怎能救人?没有的事。”
如许默默地移开视线,窗子外种了一盆盆月季花,在四季如春的九宫里常年开放,大朵大朵的金黄色娇嫩嫩地绽开着,迎风送来阵阵花香。
她吸了吸鼻子,鼻头有些酸酸的。
云盈没有问她为何会这么想,她也没有继续往下说去,很快便告辞走了。
“等一下。”云盈起身从药柜上找出一瓶药,交到她手里,“既然你都知道了,这药你就带着,若是有一日再出现和那日一样的情况,就吃里面的药,吃一颗就好。”她深深吸一口气,摸着如许光滑如缎的长发,“孩子……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你有你的母亲、父亲,有阿寒,还有我们。”
最后一句话包含了她最真诚的祝愿,如许鼻头发酸,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一走,云盈的温情陡然消失。
若是她不提华胥剑,或许她会倾向于相信她是真正的云曦,可她偏偏提起了华胥剑,她一个不懂医术的人,如何会想到这么偏门的治疗方法?她不信这不是云姬的阴谋。
如许出了药房,打开瓶子倒出一颗药,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很淡,有着类似茶花的香味,很是好闻。
她趁无人将药瓶贴身藏好了,忽听身后有人呼唤自己,转过头去,却见云莞莞愉悦地走过来。
“一早就出门,怎的也不和娘说,可叫娘好找。”如许发现云若没有跟着出来,寻常他们夫妻,是形影不离的。
虽然她不知自己被云纱劫走后,云莞莞是如何捱过来的,但从云若对她的态度不难看出,她捱得很辛苦。
自己好不容易回来了,若有一天再去了,她该怎么办?
“娘……”她忽然觉得难以开口,但还是开口了,“若是有一天我又不见了,你会好好的吗?”
云莞莞的笑容还未彻底消失,眼泪便一瞬间落了下来,她不解、惶恐,“为什么?你怎么会不见呢?我不许你不见!你是我女儿,我不许你离开我。”
如许拭去她的眼泪,抱住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仿佛母女的身份倒置了,温婉且沉重地在她耳畔说,“若是有一天我又不见了,娘,你耐心等等我,我会回来的。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我能看到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