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小少主。”然而香萱的笑容与萧姜夫人如出一辙,充满了对顽皮孩童的慈爱和纵容,她蹲下身子,柔声对萧琅说道,“小少主虽然是无名先生的弟子,可小少主还是个孩子,说的话有谁会信呢?小少主拿不出证据他们只会取笑你童言无忌,可即便是真的我们又能如何?无论齐国生死存亡我们都必须与之共进退,因为我们是齐国人啊!”
“我们卜算人卦便是为了让世人趋吉避凶,可卦象已起,你们为何不听呢?我知道母亲是骗我的,她根本不会与舅父说,舅父也不会撤兵,真不知在他们大人物眼里,为何名声总是要重于性命!”萧琅气得很,与平日里疆德子因为她不听话而生气一般心情。
“并非不肯听,而是不能听!小少主还小,等你长大了自会明白,有些时候人们言不由衷是存心欺骗你,但有些时候却是情非得已。齐国人自幼接受的便是儒家的仁义礼智信,这些无一不与名誉有关,等你长大了自会发现,不仅仅是齐国亦或是儒家,全天下的人得以存活离不开声誉二字,对有的人来说,声誉即是性命!”
“你也是这样吗?”
香萱垂眉敛目,幽幽叹了口气,道,“奴也是这样,少君、少主都是这样,都在竭力活成别人眼中的模样……”
看她这般样子萧琅顿时很是心疼,走上前抱住了香萱,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在夕阳下投下了两条细细长长的影子,两条影子竟很是相像。
齐国的不安并非无人能察,万儒总院已经开始陆续放弟子外出游学,比往年提前了两个多月。
容宣依旧与子谦一起,两人背着包裹,出了书院的大门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夫子为什么突然让我们游学去?”容宣疑惑的问子谦,儒院弟子要满十五周岁方可结伴出游,怎地现在就放他出门?“我还没满十五周岁呢,从前想出门夫子还不依,这次主动让我出去我应当受宠若惊才是,可我却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学以致用,游学不在年纪而在感悟,若能有所体会、有所疑惑随时都可以出门游学寻找答案,孔莲夫子自有打算,所作所为必然是为了你好,别想太多。”子谦刚想抬手去揉容宣的发髻却恍然发现对方已与自己差不多高,要把手抬很高才能摸到他的头顶,如此感觉不甚妥当,只好怏怏地放下手,暗暗可惜小师弟长大了呀,再也不能揉他脑袋了!
容宣看了看子谦抬起又失落放下的手,心里偷笑,他蹲下身子,将头歪在子谦面前。子谦愣了下,哈哈笑着抬起手,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
身旁陆续有同窗经过,三三两两谈笑风生,出了山门便会分道扬镳,或许多年以后能够再回儒院相见,亦或许再也不见。
“师兄我们去哪里?要不要与子文师兄一起?”容宣拉紧了背上的包裹,看路过的同窗似乎都已经有了目的地,子文年长,见多识广,他想与子文一道长长见识,而且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安心。
“子文师兄要与另外两位师弟先回灞县老家,之后才决定去哪里,我们还是不跟了。”子谦张望着,百层台阶下的山门处同窗已经不多,前几日大部分要出游的同窗已经离开了万儒总院,他与容宣算是最后一批。“对了,子渊家是哪里来着?”
“我也是灞县人。”容宣眼睛瞟向别处,十分随意的说道。
灞县曾经是秦国一小城,现在隶属于东原会稽郡。
“诶,那你们岂不是同乡?”子谦挺高兴的,问容宣要不要回家看看,容宣摆手拒绝了,向他提议不如先去临淄走走看看。
子谦“啧啧”两声,“你怎地如此喜欢临淄?不过一都城罢了,比临淄繁荣者众,何必拘泥于齐国临淄呢!难不成你在临淄有相好的小淑女?”
容宣瞬间脸红到脖根,磕磕巴巴地辩解道,“我没有很喜欢临淄,更没有相好的淑女!”
“没有便没有,你脸红什么?”
“我……”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们去东原罢,好些个师兄弟都去了东原,我们也瞧瞧去!”子谦拉紧琴囊的带子,嫌弃他走哪儿都带着这把琴,重得要命。
容宣隔着琴囊摸了摸九霄环佩,琴上挂坠早已不在,他就像抚摸着一个心爱的孩子,眼含笑意,悄悄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