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晓雪有些纳闷，当她带着研修生们参观厂房时，在二楼并没看到张红和大冢，店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晓雪想：这种时候大冢作为店长是应该出现的，好歹打个招呼嘛！对于这么讲究礼节的日本人，他的做法让小雪感到很奇怪。　　晚上回到家，张红已经上班去了。晓雪煮了些面吃了，泡了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在こたつ边，把腿伸进桌子下面，暖暖呵呵地看书，复习功课。　　她一月份有日本语一级考试和研究生的申请考试，还要写简历和申请入学的文章。最近打工太忙，加上和武的约会频繁，她复习的时间太少了，必须抓紧时间学习了。　　第二天一早，当晓雪起床时才发现张红在呼呼大睡，昨晚她都睡了张红还没回来，看着张红熟睡的样子，晓雪有些心疼。她看到桌子上有张纸条：　　雪，这是我的手机号码，03******** 　　红　　晓雪到洗衣店时看到大冢在后门口站着，看到她就急切地迎上来说：“小雪桑，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晓雪这才知道他是专门在这里等自己的。　　大冢问道：“你知道红桑为什么不在这里工作了吗？她昨天只说要辞职，不做了，我问她原因她也不说。是我，我们店哪里做的不好让她为难了吗？她有没有和你讲？”　　晓雪心里很同情这个年轻人，到现在她已经完全明白了，他喜欢张红，一定是这样的！　　她安慰到：“别这么说，店长，不关你和店里的事情，是红桑又找到了其它工作。她没办法兼顾两份工作，所以才决定辞职的，她也觉得很可惜。我替红桑谢谢大冢先生这一直以来对她的关照。”晓雪向他鞠了一个躬。　　大冢又问：“可不可以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想再问问她，她可以不用辞职的，那边不想做了还可以回来的。”　　看着他那渴望的目光，晓雪忍不住把张红的电话号码给了他。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接到武的电话，说自己已经在她家楼下了，晓雪让他到自己经常买菜的那家店见面，她需要买些食物。　　在店里，武见到晓雪说：“我也没吃饭，我们买些菜，一起做饭好吗？”　　晓雪很高兴，俩人有说有笑地买了很多吃的回家。　　晓雪做了西红柿炒鸡蛋，武做了蔬菜沙拉，香煎三文鱼和蘑菇浓汤。　　吃饭时，武问晓雪：“你最喜欢的家乡菜是什么？”　　晓雪歪着头想了半天，说：“我爸爸做的菜，都是我喜欢的！”　　武不满意：“说几个嘛！说来听听，或许也有我会做的呢”　　于是晓雪说：“醋溜儿白菜啦，酸辣土豆丝儿啦，萝卜丝儿汆丸子啦，还有干煎带鱼。阿枫你知道吗？以前北京一到冬天就没什么新鲜蔬菜可以吃，我们要在入冬前买很多大白菜和土豆存起来，整个冬天都吃这些东西。所以我爸爸就把白菜和土豆变着样儿地做给我们吃。我妈妈会在夏天把西红柿做成西红柿酱储存在瓶子里，冬天时打开来吃。北京不靠海，我妈妈是青岛人，她喜欢吃海鱼，所以爸爸就给她做干煎带鱼，在北京可以买到带鱼。”　　武很痴迷地看着她说：“你父母感情真好！对了，什么是带鱼？”　　“就是秋刀鱼！”晓雪接着说：“我最喜欢我爸爸做的萝卜汆丸子汤，但是我不吃香菜和香油，所以每次爸妈都要给我先盛出一大碗然后再加香菜和香油，可好喝了！可惜我不会做。嗯，下次问问爸爸怎么做，我做给你喝！”　　武摸摸她的头学着她的北京腔说：“下次顺便也问问那个醋。溜。儿。白菜什么的，我学会了做给你吃好吗？” 　　晓雪被他那要咬到舌头的儿化音逗得咯咯笑不停。　　晓雪他们的apartment是那种木质结构的二层楼房，外观看起来就像北京民工的简易房似的，里面装修得还不错，有冷热水，大浴缸，落地窗，据说设计上是可以抗8级以上地震的。但是木制房子隔音效果很差，所以晓雪赶紧捂住嘴，忍住笑声。　　武很奇怪地看着她：“干什么？有人偷听吗？”　　晓雪压低声音说：“这个破房子隔音太差了，有时候隔壁邻居说话打喷嚏都能听得到。”　　她指指对面那面墙，有些尴尬地说：“那边住的是个老美，常常换女朋友来家住。哇塞，他们有时候奔放的不行，夜深人静时出那种声音，真是够可以的，跟演三级片儿似的，真讨厌！”　　武看看那面墙，看看晓雪：“会有这样的事？跟演三级片儿似的？！”他学着晓雪的口气说道。然后想了想，忽然把晓雪抱住，躺在榻榻米上，一脸坏笑地说：“雪儿，不如我们也给他们上演一场好戏，让他们好好听听如何！”　　晓雪被他吓得差点叫出声，她用力推开武，说：“阿枫，对不起，我还没准备。。。”　　武打断她：“对不起，我不该开这个玩笑！我，我疯了，对不起！”　　晓雪看着尴尬的武，温柔地坐在他身边，依偎在他怀里：“阿枫呀，是我对不起，再等等好吗？我还没准备好，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武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笑了，又叹了口气：“晓雪呀，记住，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晓雪不怕，我逗你呢！”　　然后双手捧着晓雪的脸颊，深情地看着她，说：“好的，我等你！等你长大！I love you！”　　“Love you too！”晓雪搂着他的腰，紧紧偎在他怀里。　　晓雪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张红在叫她，她勉强睁开眼睛，看见张红气呼呼地看着自己，嚷道：“田晓雪！谁让你把我的电话给大冢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呀！你是不是还告诉他我在做人体盛的事情？！”　　没等晓雪说话，她又像开机关枪似地说：“你真虚伪！还不让我告诉他我在人体盛上班，结果你去做好人告诉他！安的什么心！”　　被她一通嚷嚷，晓雪的睡意彻底没有了，于是干脆披了一件衣服，坐起来。她看着张红，压低声音说：“现在已经一点了，麻烦你小点声儿说话！再有，电话号码是我给大冢君的，我承认，但是我以我名誉向你保证我没有告诉他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我为什么告诉他你的电话号码，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他有多喜欢你！”　　被晓雪一说，张红愣在那里，忽然眼泪涌了出来：“他今天给我打电话让我不要辞职，说他不能看不到我，说他喜欢我！”　　晓雪刚刚的气恼被张红的眼泪一下子冲没了：“傻瓜，他那么喜欢你，你该高兴，哭什么嘛！”她给她拽了几张纸巾，让她擦眼泪。没想到，张红哭得更凶了：“你说，我们现在有什么资格谈恋爱？我们只有时间跟钱谈恋爱！上星期，姆妈电话里说当初借我们钱的表姨妈来催帐了，说是儿子要结婚，急需钱，要我们赶快还钱！我不做这个鬼工作哪里能那么快搞到钱嘛！”　　她的话让晓雪也顿感很无力，一说到钱，人的志气都短了很多。她只好徒劳地搂着张红的肩膀逗她开心：“不哭不哭，明天眼睛肿了就不是日上学园一支花了！”　　她又问张红：“那大冢怎么说？”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他打电话来时我在工作，酒井桑接的电话告诉他的。”张红所问非所答地说。　　然后才转头望着晓雪：“雪，抱歉，我不问青红皂白就骂你！哦，你说大冢呀，他说不要我做这个工作呗，有困难他解决。唉，他能怎么解决？他又能怎么喜欢我爱我嘛？不管我们爱还是不爱，他的未婚妻就在那里，不离不弃。”　　晓雪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她觉得自己更了解张红了。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岁的上海女孩子，一直给人的印象是个还没长大的不成熟的孩子，没有什么头脑，心直口快，见钱眼开。其实，她是如此明白自己的处境，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晓雪想了想，又问道：“先不说他有未婚妻这件事，你自己先想想，你爱他吗？”　　张红脸红了，看着晓雪：“之前吧，我们不是一起吃过几次饭嘛！平时我也很喜欢和他聊天。他人其实真的很好，表面上很严肃，其实也很热情的。人嘛又高高大大的，挺帅的哦！不像一般的小日本。我是真的很喜欢他的。可是一想到我现在这个情况，我得还钱呀！再说我还小，我不想这么早就谈情说爱，我没时间也没资本！”　　晓雪摸摸她的脸：“可怜的小姑娘，看把你愁得！那就按你的计划生活！不过我也不建议你继续人体盛的工作，酒井不可能一直都护着你，帮着你，还了借的债就辞掉吧，我们再找别的工作，好吗？”　　张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再做几个月吧！最近年底会给奖金呢！我不会一直做这个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