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王道潜牵头表态,支持为东硖里继续招纳流亡,认为就东硖里的食物供给问题,完全可以把东山仓库里的存粮拿出来,这样不但不会太过吃力,且足以熬到来年春后。在他的牵头表态下,其他穿越者也都纷纷附和,于是最后桓阿的提议或者说是恳求也就终于得到了肯定。孟晓波只歇了三天,就带着胡乂与桓阿重新踏上了前往钱唐县北山林的路程。此行由桓阿带路,目的主要是寻找他口中的那些“散逸的”山民们的砦垒,说服他们出山投奔到东硖里。
这一次出来搜掠人口,时间比较充裕,故孟晓波并不急于立即有所收获。他受王道潜意欲创设“门生”制度的启发,萌生了做“旅行地理学家”或曰“博物学家”的兴致,不时利用携带的微型相机拍摄沿途大小景致,并让胡乂与桓阿为他沿途采集各种植物,每种都采集四到五株,并由他教导胡乂记录采摘地点与时间。
孟晓波一行的探索十分细致深入,但出乎意料的是,随着三人愈发深入山林,事情进展反而不如桓阿所说的那般顺利。直到头一日日暮时分,这拨人方在一处洞找到于此久居的六户山民,男女老幼阖计二十三人,以山中笋芋与溪涧里捕得的细鱼为生。这伙山民似乎是被遗忘在世界角落的真正遗民,而非桓阿所说的那种结寨自保、进退有虞的山民,而且他们虽极贫困,却无冻馁之余。不过在桓阿的出面交涉下,他们倒也愿意出山。
随后一行人又跟随着桓阿,在他此前所说的那片山域搜罗了一阵,竟仍是一无所得。事有蹊跷的是,除了因灾被毁的村落遗迹之外,他们还另外找到了许多保存完好的设防山砦,但其中都是人去舍空,而且奇怪的是,山砦里的宅舍中,还存有薪柴、粮米、衣帛、农具,甚至还有在溷藩中或是槽边吃食的猪和牛,以及圈养的少数鸡鸭,可这里的主人却迟迟不见返归。孟晓波在四周围来回探察,在该山砦附近的灌丛中发现了三条狗的尸体。
“想来这里或是遭遇了什么意外。”孟晓波眉头深锁。
四下静得有些渗人,桓阿颤声道:“怎……怎会如此?也不……不至于竟一个人都没有啊。”
“桓老父勿要着急。”孟晓波安抚住桓阿,稍作沉吟,“从眼前所见来看,山民走得十分匆忙,十有八九是遭了盗贼了。”
“盗贼……?”稍远处,围聚在一起的山民们听到这边的议论声,不安地面面相觑。
孟晓波看到桓阿紧张无比,又见胡乂眉头紧蹙、神情肃穆,说:“附近如果真的有盗贼,我们还是不宜继续深入了,否则就算我们三个人走得脱,这新得的二十多人也得折在半途上。”
桓阿发懵地唯唯诺诺,一时不知所措年轻的胡乂却留意到言语中的一些细节,从“三个人走得脱”这半句话中听出一些很不寻常的东西。不过他年纪虽轻,却是个慎重的,点点头道:“全听孟公吩咐。”
孟晓波颔首道:“我们返归吧。万事安全要紧。对了。村中留有许多粮米布帛和农具,都是有用的。与其丢在这里,不如一并带回。阿乂,桓老父,你们带众人到砦中尽速搜罗,不要耽搁太久。”
“诺!”胡乂抢着答道。
“谨遵孟公之意。”桓阿觉得自己没能为诸公帮上什么忙,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搜得了不少物资后,整个队伍前后推着近十辆鹿车,变得更为臃肿笨拙了,原先小半日即可走完的路程,现在却要耗费两倍的时辰。
在返程途中,孟晓波一行还发现了一些隐蔽在幽谷之中的越人村砦。
走近了,孟晓波望着那些“干兰”似的木制高脚屋,反觉得比一些在平原上竹篾墙糊成的汉人屋舍还要来得高大宽敞一些。又往前走了几步,他打了一个激灵,联想到了什么,回头对胡乂与桓阿说道:“竟没有狗叫。难道……”
复行十数步,被地势遮掩的整个越人存砦也露出完整的死寂面容来。孟晓波拔出腰间手枪,虚汗发了两阵,谨慎地在里面巡查了一轮,惊异地发现,这里的情况与此前见到的汉人山砦相若,好像也是突然遭了盗贼一般,人都走得极匆忙,而各种生活用具与粮米、牲畜则都保留完好。
桓阿恍惚着道:“附近定是遭了大贼了……竟连越人的山砦都未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