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慕川一番话说动了顺昭帝,事涉南疆的军事机密,他们要展现大国的宽宏气度,在酌情减刑之前还得过问殷婳的意思,双方谈不拢,杨文华的死罪就不能赦免。
顺昭帝让北慕川平身,问殷婳,“二皇子觉得我朝太子的处置如何?”
殷婳半挡在秦旭前侧,只是比寻常女儿家略高的身板,却能完美地撑起厚重而贵气的皇子朝服,她立于风波之中,所展现出来的气度并不输于任何顶天立地的男子。
秦旭望着殷婳羊脂玉般的后颈,想起了浴池里涟涟的水声,他被绑在椅子上,眼前是一片黑暗,所有感官都集中在双耳,脑子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荒唐画面。
这个人此时站在他面前,就如朗朗山岳,将他护得严严实实。
或许只有他知道,殷婳脱了一双锦靴,身量不过与十四岁时的他一样高。
而就是这样一位内里娇弱的假皇子,在面对圣人天威时,依然游刃有余,不卑不亢。
“太子册封节日,确实不宜杀生。”殷婳以退为进,“可本殿如何得知杨文华今后不会觊觎蛊药方子?还有康将军,你能保证冰释前嫌,再不追究郭釜将军之死么?”
康盛现下只想留住性命,想到没想,连忙跪了,“奴婢已经得了教训,再不敢心生歹念。”
殷婳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康将军敢不敢发个毒誓,说你不会窃取我朝机密,本殿就顺了圣人的意思,让你去掖庭过日子。”
康盛唇色发白,颤巍巍地抬头,看向上首神情不明的皇帝。
顺昭帝双手扶膝,说,“既是二皇子的要求,康盛,你想活着就应了吧。”
康盛生了满额头的细汗,跪直身子,缓缓举手置于额前,“康盛起誓,若对南疆军事机密存有半分心思,奴婢必将死无全尸,葬身荒野。”
“还要补一个下十八层地狱。”席安把玩着折扇,趁机落井下石。
康盛捏紧双拳,埋着一脸阴霾,隐忍开口,“奴婢必将死无全尸,葬身荒野,坠入十八层地狱。”
殷婳往席安那边瞧了一眼,嘴角不禁噙起浅弧儿,她貌似越来越喜欢席安直爽的性子了。
康盛发了毒誓,以为殷婳会点到即止,不料她跟席安都是一路睚眦必报的货色,又另起一事,“有誓为证,康将军从此分明了,但您和您的两个随从伤了本殿最宠爱的小侍卫,本殿很不开心,但顾及到您的身份,本殿不多加苛责,给我家小侍卫磕两个头就行了。”
秦旭心间微动,不觉抬眸看着殷婳侧过来的半张脸,从这个角度,她唇角勾着诱人的弧度,本就生得祸国殃民,还有着一副好嗓子,音色温柔似水,每回唤他的时候都会让他产生被宠溺的错觉,真是要人命。
殷婳刚说完就有北晋的臣子不满了,他来到殿中站定,依次向顺昭帝、太子行了礼,最后朝殷婳抱手一拜,“康盛再不济也是我朝四品武散官,秦旭只是伺候主子的侍卫,怎能让康盛给他磕头?”
殷婳将眼前的紫袍官员打量一遍,淡淡地问,“贵朝圣人也说了,康盛是一个伺候人的奴婢,即便有官衔,他也是个奴婢,如何不能磕头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