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夏至虽然没有巴蜀那般酷热,但是烈阳依然炙烤得人发晕,时至午时,大街上空无一人。轻鹿吃过饭便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一个人守着铺子。
因着是夏日,毛绒玩偶有些滞销,苌楚又画了一些可爱的玻璃杯图样,一气烧制了几百个,每日都会卖出去十多个,颇有收益,小姐说一个杯子能赚一两银子,这好的买卖一个都不能放过。
可是这客人上门的时间却是不固定的,轻鹿便辰时开店门酉时关门,中午也不肯关店午休,苦苦地等人上门。
“轻鹿,轻鹿!”轻鹿听见有人在唤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朦胧中看见常大叔正对着自己微笑,轻鹿甩甩头,一下清醒了,“叔!叔!您回来了!”她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跑,一边扯着嗓子喊,“小姐小姐,叔回来了!”
苌老大本想叮嘱她泡些茶来给雇工喝,看她已跑远,只得先让雇工帮着卸货。这次运回的货物比上次多一倍,好几十个箱子。刚卸几箱,就听见后面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多日不见的女儿奔了出来,“阿爹!”
不过两月不见,小女孩似乎在瞬息之间长大成人,身姿婷婷,眸底如水,只是身量偏高倒显得几分清瘦。
苌老大怜爱地看着女儿,“小楚,阿爹回来了,你莫怕!”苌楚看着满脸尘土的苌老大,鼻子微酸,“不怕,阿爹回来了,小楚就什么都不怕了。”
苌老大在苏州接到鲁小关派人送去的书信,信中提到女儿卧房起火的事情,顿时心急如焚。
虽然信中已言明苌楚平安无事,但心中依然挂念不已,怕是自己不在,家中又有祸事,累及亲女,连忙火速地北上,一路兼程不曾多歇。
现在看见她依然是泰然无忧的样子,才觉得自己有点小瞧自家的闺女了。
直到申时末,才安置好苌老大从南边带回的货品,苌老大不想女儿劳累下厨,简单的梳洗后带着两个孩子去清风楼接风洗尘。
清风楼在外城护城河边,是京中较为高档的大众酒楼,它的口味综合了南北菜系的优点,杂糅成一种温和的风格,自成一派。由于它的价位并不极高,菜品丰富,环境颇优,京中富裕人家或往来客商都喜在此宴请宾客。
几乎每日都是客聚如潮,生意火爆得很。
轻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的二楼一个窗边的上等座,欢喜得招呼常家父女赶紧落座。上等座比中等座多一个竖式屏风,有相对私密的一点空间。
苌楚坐在临窗的椅中,看黑幕中河水如漆,桥上笼火如潮,两相映照,倒有点景致的意思。“小楚,阿爹这几日反复思虑,你的婚事,恐怕要早日定下才是。”苌老大脸色沉重,眉间似有化不开的结。
“阿爹?”
苌老大摆摆手,暂时不让她说话,“小楚,刚刚阿爹也去看了你的屋子。那场火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虽然不知道是何缘故。但到底是阿爹无能,只是一个漂泊的商户白身,不能护你周全,阿爹惭愧。”苌老大声音有点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