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军府的偏房,季又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头紧紧蹙着,她忧愁得很,这肿起来发红的肿包恐怕一时半会褪不下去了,等明儿去早朝的时候,怕是要被同僚笑话。
木夏本来在一边悠闲地抱着手臂看好戏,但是瞅见季又礼忧愁的面容,顿时觉得好笑。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伤?而且你这伤仅是一点点,很快就会消除了,连一道疤都不会留下,你又愁眉苦脸什么劲儿?”木夏走到她身后,弯腰凑近她道,“除非——你不是男子,你其实是个细皮嫩肉的姑娘。”
木夏余光瞅着季又礼,但季又礼没有想象中的暴怒或者是紧张,她用平静的语调说道:“郡主恐怕不知道我这张脸价值几何,我凭借这张脸讨到不少好处,绝不能毁容。哪怕是小小一道伤痕,对我而言也是致命的瑕疵。”
木夏想起来季又礼的确是靠这一张脸和大言不惭的论调得到了太后的青睐,这才在这样年轻的年纪坐到了从二品礼部侍郎,还得到了皇帝的重用。
季又礼和自己不同,木夏让人打探过,季又礼出身普通人家,在朝中毫无根基,通过一路科考才走到了今日的位置,若是脸破相了被太后抛弃了,以后将难以在朝中混迹。
也怪不得他会如此注重自己的容貌。
这一切理由似乎能够说得通,但木夏并非是一个容易被糊弄的人。
“你和太后——走到哪一步了?”木夏抬了抬眉问。
季又礼僵了一下,猛然回头瞪着木夏道:“我和太后之间清清白白,郡主莫要胡说。”
木夏轻轻颔首,“原来如此,否则也无法解释——”她一抬眸,对上镜子里的季又礼的视线,笑了笑道,“没什么,那个——陈小姐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置?”
季又礼转过来,沉吟道:“显然陈小姐认错了人,有人冒充我勾引了陈小姐,然后将她抛弃了,我要将此人抓出来。”
“有什么线索?”
“陈小姐说此人的手背上有一道疤痕,这是最直观的证据。”
“光凭一道疤痕,岂非大海捞针?”木夏质疑道。
“当然不能仅凭疤痕,此人胆敢冒充我,我觉得他一定是我身边之人,对我很熟悉。更有甚者,他是同我一起到过钦州的人,否则也无法遇上陈小姐……”季又礼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咱们回京去——”
“你有嫌疑人了?”
“嗯,此人就在我府中!”季又礼十分笃定。
出了将军府,和陈将军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季又礼与木夏策马回京。
侍郎府的管家见到自家大人匆匆回府,吓了一跳。因为自家大人无论何时都风度翩翩,身上的衣裳一尘不染,异常讲究,但此番非但额头上出了个大包,还风尘仆仆,看起来挺憔悴的,连衣角都是褶皱的,显然非常邋遢。
交代下去让婢女拿水给侍郎大人清洗,却见大人已经到了院子里,吩咐下去将府中二等以上的小厮都召集起来。
管家领命而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咕,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侍郎大人居然连衣衫和仪容都来不及整理,可见发生了天塌下来的大事!
于是迅速按照季又礼的吩咐去召集二等以上的小厮。
等一切置办完毕后,给季又礼搬了张太师椅摆在院子里,又依照她的吩咐另外多加了一张椅子,中间还摆上茶水和点心。
瞧见季侍郎穿着褶皱的衣裳和一个陌生女子坐在那边,管家莫名地觉得辛酸又欣慰。这么多年了,虽然侍郎大人经常出入烟花柳巷,也常见到过各家小姐前来打探侍郎大人的喜好,但是从未见过大人往家里带过姑娘。
这姑娘着实不错,长得水灵漂亮,看起来也是不错的出身,有种贵气,还英姿飒爽,估计会一点武艺。
只是好像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木夏发觉有人在盯着自己,淡定地拿凌冽的眼神一扫,管家顿时退怯,低下头假装忙活自己的事情。
季又礼和木夏一人坐在一边,季又礼看着眼前站着的三排小厮,缓缓开口:“你们把手都伸出来。”
小厮们虽然都觉得奇怪,但都听话地伸出手。
季又礼对管家道:“你去看看谁的手背上有疤痕,将人带出来。”
管家于是一个个验过去。
木夏对滚烫的茶水没有兴趣,倒是对季又礼喝茶的姿态颇有兴趣,于是用余光偷偷觑着她,看着她揭开茶盖,吹去浮沫,然后小啜一口茶水。
在顺着她的喉咙往下一盯。
木夏的瞳孔微缩。
果然——
收回目光,管家已经找到了四个手背上有疤之人。
季又礼站起来走到那四人面前,一一打量过去。
最终只听她道:“好了,都散了去干活吧。”
木夏眉毛一抬。
没找到人?
虽然被叫过来的小厮和管家都觉得奇怪,但还是纷纷回去继续干自己的活。
院子里就留下季又礼、木夏和管家三人。
季又礼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
木夏坐着等着她出结论。
管家在一边待命。
“这群就是跟着我去钦州的人?有没有遗漏?”季又礼扭头问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