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木夏自从进来之后,目光始终未曾冲着季又礼这里过上一眼。季又礼原本想装作和她不熟,也在刻意回避她,于是二人便各自看向别处。
大理寺卿肃然道:“郡主既无证物,又派人通传进行三司会审是何用意?难道你在戏耍本寺戏耍朝廷戏弄圣上吗?”
这么一大顶罪名帽子扣下来,换做一般人早就吓怕了,但木夏并非寻常人。
她直视着大理寺卿坚持道:“本郡主记得圣上当时也说了,让福王也亲自过来当场对峙,现在福王不在场,难道你想违抗圣命吗?”
大理寺卿一噎。
刑部尚书笑意更深。
就连季又礼勾了勾嘴角都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好你个沐王府郡主,比我还要伶牙俐齿,佩服佩服。其实站在季又礼的立场,也是势必要拉福王入局的,因为福王不在这里,就让季又礼感觉到危机。偌大的地牢,封闭的空间,外头的人只要把门一锁,放把火,里面的人还不是要死在这里?
于是季又礼这时候插口道:“下官也记得此事,当日圣上是说要请福王殿下来的。”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同时瞧着她,季又礼维持着笑意,点点头,用诚挚的眼神回看他俩。
最终,刑部尚书改了方向去望着大理寺卿,大理寺卿才是主审,请福王这件事当然应该他出面。
大理寺卿轻咳了一声,又在安静的气氛里等了片刻,期间没有任何声响,然而大理寺卿道:“既是如此,便去传唤福王殿下。”
有衙役跑出去传话了。
大理寺卿望着木夏道:“郡主,等下福王若来了,你还是拿不出证据,休怪本寺无情按照律法来处置郡主诬告之罪了。”
木夏欣然颔首:“随便。”
然后眼珠子滴溜溜在坐着的三个官员身上转了一遍,问:“还有椅子吗,本郡主站得累了,想坐一坐。”
“郡主稍等,我让人去搬。”刑部尚书笑嘻嘻说。
“你们大理寺的椅子不干净,”木夏的目光定在季又礼的身上,“我要坐她这一张。”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的脸色一变,虽然季又礼的官阶不高,但毕竟也是派来代表礼部的,岂有让一个审理官员让座之理?这成何体统?
本以为季又礼会拒绝,却没想到她很快就站起来了,“那下官这张给郡主坐吧。”
于是在众人惊诧和若有所思的目光里,季又礼坦然将自己的太师椅给了木夏。
木夏道了句谢,然后真的堂而皇之地坐在下首,等着福王。
顾章看着如今的场面,顿觉有点尴尬,身为审理官员之一的季又礼和自己一起站着,主告郡主却坐着,这是滑天下之大稽的局面,恐怕古今未有。
等了片刻,福王终于到场。
季又礼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身蟒袍,衣着华贵,略微有点发福的福王殿下。
这么快就来了?
还是说,他原本就在附近,甚至原本就在大理寺等着?
福王趾高气扬地进来,轻蔑地一瞥木夏,开口道:“怎么只有一把椅子?”
季又礼微微笑,她等着大理寺卿或者是刑部尚书也被迫让出一张椅子来。
果然还是刑部尚书识趣,笑眯眯地把椅子给福王。
于是变成了一个主审官员和两个当事者坐着面面相觑的局面。
季又礼见刑部尚书冲着自己投来目光,便冲着他点头示意,刑部尚书继续眯眼维持着笑意,心里已经不知道把季又礼骂了几百次。
是她害得自己要站着审讯。
岂有此理。
椅子风波后,大理寺卿肃然道:“福王殿下已经来了,本寺要开始审讯,请在场诸位遵守我朝律法,未经本寺允许,不得开口,你们都明白了吗?”
季又礼不禁心道大理寺卿果然经验老到,先来个下马威,让场面不至于混乱失度,的确是个老手。
接着大理寺卿锐利的目光往四周一扫,在一阵令人害怕的威压之下,只听见他沉沉的声音道:“郡主弹劾福王抢占军功一案,现在开始由大理寺、刑部和礼部联合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