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又礼一边用余光觑着木夏，一边闲淡舒适地聊着自己关于此次科举的见解的时候，从街角处逐渐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

原本京都邺城的夜晚是要宵禁的，除了像季又礼这样的官员以及馄饨店老板娘这样经过官府特别批准的商贾之外，其余人等不得随意外出。但是有一些特别人群在特殊时期也会有例外，比如元宵灯会之时，又比如举行科考之时。

朝廷体量考生，故而在科举期间，只要有考生的身份证明，便可在夜间不受宵禁的拘束，自由在京都之中穿梭来回。

但鲜少有考生真的夜游京都，一来没钱去奢华之地消遣，二来时间宝贵，他们夜晚还会挑灯夜读，根本没有时间去繁华的京都玩儿。

季又礼盯着木夏，只见木夏拿着汤勺吹着冒着热气的馄饨，许是怕烫。等吹到差不多了，她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沾了一下，觉得温度合适，于是张嘴将馄饨整颗含了进去。

末了奇怪地看向一直盯着她吃东西的季又礼，觉得这家伙的眼神古古怪怪，似乎充满了期盼。

木夏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季又礼盯着自己的用意，便被口中席卷而来的辛辣冲击得几乎丧失神志。

急忙张嘴吐舌头用手作扇子扇着，一边瞪着看好戏的季又礼，木夏叫道，“这里加了什么东西，好辣，好麻！”

季又礼缓缓道，“加了特制的花椒以及——东瀛来的一种叫做芥末的调味料。”

木夏继续狠狠地瞪着季又礼，怀疑她专程带自己来看自己出糗的，“你要下毒谋害本郡主？”

季又礼悠然地拿起勺子给自己又递了一颗馄饨到嘴边，“我只想带郡主尝一尝人间美味。”

木夏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一勺馄饨夺了过来，就着季又礼的汤勺将原本属于季又礼的馄饨喂到了自己口中。

她本以为季又礼故意耍诈，让自己吃了麻辣味的馄饨，季又礼自己的馄饨才是原滋原味的，却没想到在吞下季又礼的馄饨之后，脸色由白变红，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简直让她想要喝干一整条护城河的水！

“季又礼，你有毛病？”木夏接过季又礼递来的酸梅汁，狠狠喝了一口挑眉问。

如果没毛病怎会大半夜带她来这一个不起眼的馄饨摊子吃这么一碗又麻又辣的芥末馄饨？早先以为老板娘是她的老相好，后来一瞧，人家根本没有正眼瞧过季又礼，俩人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姐弟。

余光瞥了瞥季又礼准备好的酸梅汁，喝过这东西顿时好多了，季又礼其实很细心。

“这馄饨名为极品醒脑馄饨，在晚上看书累了来一碗最是舒畅。”季又礼悠然地欣赏着木夏染上了绯红的脸颊，当然这名字是她取的，加芥末和麻椒也是她的创举。

如果不是这碗馄饨，可能还看不到木夏红着脸的样子，真比往日生人勿进更加明艳动人。

“想当年我来参加科举的时候，最喜欢和顾兄来这里吃上一碗，浑身冒汗，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可以接着再回去温书到天亮。”季又礼补充，“对于那时候的我们，这里的馄饨又便宜又好吃，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困了可以喝茶。”木夏觉得肚子有点不适，她来自云南沐府，平日里不吃辛辣。

“当时只是穷酸书生而已，我们喝不起茶。”季又礼道，“有些劣质的茶叶不能提神醒脑，也是无用。”

两个人正聊着的时候，那几个人影已经过来，在隔壁的几张桌子边上坐下。他们之中有人不住打量着季又礼，像是要从她脸上瞧出一朵花来。

木夏察觉到了此人的目光，提醒道，“季侍郎，有人在盯着你。”

季又礼微微侧目，“是太学的学生。”

木夏随口问，“依你看这些人之中有状元之才吗？”

季又礼一怔，打趣道，“郡主探听这个做什么？若我说有，难道郡主想要谋杀此人？”

木夏眼中寒光乍现，“虽然在京都多有不便，但——让人消失还是轻而易举。”

季又礼知道她在开玩笑，微笑着带过。

太后和皇帝说让新科状元做郡马，但自己已经是礼部侍郎朝廷命官了，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当状元爷，朝廷更没有在朝官员再去参加科举的先例。

按照季又礼对太学学生的了解，其中一个名叫郑子祯的考生有望夺魁，他此刻也在这馄饨摊子吃着馄饨。他们已经接连来了好几日，馄饨铺子的老板娘见他们来了，笑容灿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又礼觉得老板娘这几日皮肤光泽更好，穿着也更艳丽，准备的馄饨也更多，像是早知道会有一大批客人来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