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壹喜,羅白英說的基本就是事實的真相,不過她不能再在老太太心中被扣分,於是壹個眼色丟給丈夫羅川谷。羅川谷立刻就出面認罪了:“母親,這拿紙錢作為證據的主意是我出的。我前些日子結交了壹個茅山道士芹八,紙錢帶缺口有詛咒之效,我也是聽他說的,可以將他喚來對質,湄娘對此事全不知情,是我悄悄藏在後院的。”
齊川立即質疑道:“二嬸剛才大叫‘妳坑我,妳這是故意坑我’,分明就是惡人奸計被好人識破時發出的絕望之音。”
羅白英皺眉,當機立斷地指揮兩個丫鬟把大少爺壹左壹右的架走。二十六歲的羅白前,搭配上九歲的齊川,可行動力只相當於三四歲的孩童,於是這個大孩子壹邊被架走,壹邊回頭向寧淵呼救:“寧大哥,救命,我還沒看夠熱鬧呢!”
寧淵連眼皮都沒擡,而齊川最後的聲音遙遙傳來:“寧大哥,妳要保護清逸姐姐,否則我跟妳沒完——”
眾人不明白羅白前跟寧淵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好的關系,不解之余,多數人都松壹口氣,羅家之恥終於送走了壹個,跟犯了瘋病的羅白前呆在壹起,就覺得身價跌份兒。孫氏和羅白英交換了壹個眼神,意思是說,這個人情她記下了。
羅白英心頭壹喜,三年前失寵於老太太,如今二十七歲大齡不嫁的住在羅府中,她已不如從前風光了,分家之前跟孫氏打好關系,分家之後跟董氏打好關系,是她制定的基本生存謀略。方才,羅白前大叫“虎姑婆”,最覺得難堪的不是羅白瓊,而是她——她才是真正壹輩子嫁不了人的虎姑婆。
楚清悦對羅白英患有要種隱疾,是有壹點大概了解的,向來跟她井水不犯河水,也抱著點憐憫之心事事讓她兩分,可瞧這個情形,莫非羅白英已投了“孫派”了?
孫氏趁著這個勢頭抹眼淚:“就算那紙錢是後加上去的,可另外三樣卻是實實在在從我院子裏挖出來的,詛咒我們全家的東西哪!老祖宗,那三樣東西是幾十雙明晃晃的眼睛看著挖出來的,那巫蠱布偶只怕已埋了十壹二年,難道我會從十年前開始就開始自己詛咒自己嗎?”
老太太壹想覺得有理,這麽看來,二房人還是受害者。於是她看向楚清悦,問:“妳對此有什麽辯解之詞嗎,逸姐兒?”
就在風揚等幾人以為楚清悦又能翻轉局面的時候,她卻後繼無力壹般,垂頭不吭聲了。老太太見此情形,嘆氣道:“雖然這是妳娘作下的孽,可在把妳娘接回羅家之前,老身不得不現將妳關在經閣,代母思過。唉,川谷正當壯年,卻身體羸弱,至今無子,他自營的幾門生意也不景氣,沒想到真相竟是這樣。就算老身偏疼妳們娘倆,這次也要拿家法出來立立威了。”孫氏勾唇。
羅白及聽得心中焦急,祖母真是年紀越大越糊塗了,耳根子比前兩年還軟,別人說什麽她就信什麽,能稍稍糾正她的湯嬤嬤和績姑娘還在城郊祖墳打理正月十二的祭祖。什麽叫“沒想到真相竟是這樣”?要是布偶能害死人,那天下間好多人不是都可以殺人不償命了?
這樣想著,羅白及脫口而出:“趕明我做十個貼著我八字的布偶,看我會不會流壹滴鼻血!”
“快快閉口,這種話哪是能渾說的!”老太太急了,看來孫氏沒說錯,及哥兒真叫逸姐兒勾了魂了。老太太沖楚清悦壹揚下巴,吩咐左右:“把三小姐鎖在經樓,私闖祠堂,罪加壹等,先餓她兩天吧。”
孫氏雖然嫌罰得輕了,可轉念壹想,大頭在後面呢,等羅川芎回來,新仇舊恨壹並算過,叫那女人身敗名裂,永不翻身!她究竟是要時在寶芹閣埋上詛咒物的呢?是那壹次逼她剪破小楚清悦手指之後嗎?明的鬥不過自己,就耍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真是沒出息頭。
風揚見幾個仆婦上去拘押楚清悦,不由焦急地連拋眼色給寧淵,還不出手?妳心愛的女人要被囚禁、被虐待了!見寧淵還是壹臉事不關己的表情,風揚弄不懂他的心思,所以只好代勞了。他站出來阻攔說:“且慢,老太君,莫說三妹妹的母親遁入山野,不像是會用巫蠱之術的人,退壹步講,就算此事屬實,三妹妹她也沒做錯什麽。我和寧賢弟是很有誠意提親娶她的,貴府如果容不下她,寧賢弟可以提前迎娶她,請看我二人的面子網開壹面吧。”
老太太不可思議道:“發生這樣的事,寧公子還願意娶逸姐兒?”她可是以為這門親事鐵定沒戲了。
在風揚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壓迫性目光下,寧淵終於慢吞吞地開口了:“本來沒對過八字,也不知適不適合嫁娶,不過,我對要小姐的印象壹向不錯,這次再見佳人倩影,更覺得心動,只要她願嫁,我這邊是沒什麽問題的,就是今夜下聘成親也行。”
老太太沒想到小外孫女還有這樣的魅力,只捂著面紗看壹個“倩影”,求親者就願意當場下定,還肯娶她當側妻。雖然至今探問不到寧淵的真實身份,可是壹塊青龍玉佩已然昭示了他高卓的身份,跟他攀上姻親,對羅府只有好處。要是他肯娶逸姐兒,那巫蠱壹事不牽罪於逸姐兒,也不是沒有商量的余地……
“逸姐兒,這位寧公子可是壹表人才的貴人,打著燈籠都找不著,”老太太的語氣放得極和緩,卻仍掩不住其中威逼利誘的意思,“妳要是對這門親事沒什麽意見,那不光是妳,連妳娘的罪責,老身都可以少追究或不追究。”
羅白及聞言心焦,眼神似流水壹樣淌向楚清悦。楚清悦的回答很簡潔:“高攀不上,我想去經閣抄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