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姝安慰着二姐姐,也安慰着她自己:“哪会有人变成狼的?二姐姐说笑了。”
沈宜姗仿佛身临其境见过新帝的残暴,搂着沈宜姝的胳膊,抖着声音道:“三妹妹,我还听说皇上六年前离宫之前那晚,他就变成了狼,不仅吃了自己的妹妹,还把三殿下的脸给咬伤了,你不是看见过三殿下么,他脸上是不是有道牙印?”
好像还真有……
沈宜姝越听越觉得邪乎,她总觉得,自己与母亲的九年之约,大抵要失约了。
*
刚下马车,沈宜姝就看见数名穿着太监服饰的男子,正提着水桶清扫青石路面。
晨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不用去问,也知道此地不久之前发生过什么。
沈宜姗搂紧了沈宜姝的胳膊,颤抖着嗓音:“三妹妹,你怕么?”
别问了!求别再问了!给条活路吧!
沈宜姝紧抿双唇,摇头如拨浪鼓:“不怕!”
这时,一手持拂尘的阉人一路小碎步走来:“两位是沈家的姑娘吧,相爷提前知会过了,且随咱家从那边入宫吧。”
阉人指了指数丈开外的角门。
沈宜姝立刻会意,她与二姐姐无名无分,她们这样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从华阳门入宫。
“多谢公公。”沈宜姝与沈宜姗福了福身子,没有摆出世家贵女的架子,半点不敢造次。
姐妹两人低着头,跟随在公公身后,一路默不作声的往后宫方向走。
沈宜姝从入宫起,就总觉得有道似有若无的威压在跟着她,但她也不知道这股威压从何而来,更是不敢随便抬头去看。
同一时间,观望台之上,一身着玄色衣袍,身段颀长挺拔的男子,眯了眯眼,看似不经意问了一句:“那是什么人?”
他身侧的男子道:“皇上,那两名女子应该是世家送进宫的,这几天加起来,前前后后都送了五六十号人过来了,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玄色衣袍男子冷冷呵笑了一声:“剁了,喂鳄鱼。”
“……是,皇上。”
玄色衣袍的男子再度望向了宫道上那纤细的身影,突然之间其中一女子似乎被她自己给绊倒了,又柔柔弱弱地爬了起来。
男子又轻笑一声,手指伸入袖中,习惯性地摸了摸系在手腕上的鹅黄色丝绦:“呵呵……弱不禁风。且再等等,等养肥了再剁碎喂鱼。”
*
“啊切——”
沈宜姝方才实在腿软,她打了一个喷嚏,又坚强的站直了身子,继续往前走。
走了许久,才到了后宫。
现如今,太上皇与生育过子嗣的太妃们搬去了重阳殿。其他嫔妃皆被赶出了宫外,去了庵堂安置。
整个后宫只有一位皇太后,世家大臣们送入宫的贵女皆无名分,统统被塞入芙蓉殿,五十多名贵女,乌泱泱的一大片。白日里都还好,一到了晚上就只能挤在芙蓉殿的几间屋子里睡觉。
沈宜姝姐妹两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贵女圈子里没有真正的友谊,平日里明争暗斗,拉帮结派,搞孤立设团体。然而,一旦入了宫,到了这芙蓉殿,贵女们看谁都像患难姐妹。
贵女们的处境都不太好,有些受惊过度,都入宫几日了还没缓过神来,说话都打哆嗦。
不过,奇怪的是,虽然新帝不召见她们,也不许名分,可宫里的伙食是极好的,再挑食的贵女也必须每顿两碗饭,这是芙蓉殿的硬性规矩。
本朝以瘦为美,沈宜姝素来注重身段,今日晌午是第一次一顿吃两碗饭。除却米饭之外,还外加两根大鸡腿,把沈宜姝给吃撑了。但面对强权,她又不敢不吃。
白日里尚且好应付,看见芙蓉殿这么多贵女,沈宜姝稍微没那么恐慌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伴。
可一到夜幕降临,数人挤在一间屋子的压迫感,沈宜姝无所适从。
芙蓉殿一共五间屋子,平均下来,每间屋子还得挤十名左右贵女,洗漱多有不便。纵使大家都是金枝玉叶,几天不沐浴,挤在一块也是滋味尴尬……
第一次远离家中,沈宜姝终是没熬住,一个人从芙蓉殿走了出来。外面竟然就连一个守夜的宫人都无。她根本不明白,为何新帝要将她们这些人圈养在此处,宛若是圈养牲口。
她身上的撒花烟罗衫甚是/薄/透,下意识的双臂抱/紧了自己,夜风吹湿了她的眼。她想找个有水的地方洗漱。就算是要死,也得做个干干净净的美丽女鬼。
不多时,沈宜姝看见了一座池塘,与此同时,还瞧见一白色衣袍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站在池边。
这画面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