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池边冷风瑟瑟。
男子一袭白衣胜雪,黑发只用了一根玉扣固定,风拂起他身后长发,高大颀长的身影宛若凌驾于红尘之上,如谪仙来这尘世暂走一遭。
沈宜姝愣了愣,竟是看呆了。
白袍男子一回头时,她猛然惊觉,这里是后宫,岂会有外男?
新帝前几日才领兵从边陲杀回来,想来宫廷还未整顿好也是理所当然。
沈宜姝为了避嫌,转身要走。
白衣男子叫住了她:“姑娘,请留步。”
这嗓音要如何形容呢?
磁性、低沉,醇厚如陈年老酿,又如清泉流过砂石,好听到了极致。仿佛会因为这道声音,就爱上了这个人。
沈宜姝转过身来,这才彻底看清了白衣男子的面容,怎一个俊美了得。
剑眉星目、五官立挺,眉眼如画,仿佛是从水墨画中徐徐走来。
沈宜姝留意了他的凸起的喉结,以及他的嗓音,知道他不是宫里的太监:“你是……”
白衣男子温和一笑:“琴师。”
沈宜姝松了口气,原来是宫里的琴师,听说暴君以虐人为乐,这琴师如此俊美,该不会也/沦/为了暴君的/魔/掌之中吧?
沈宜姝顿时生出同命相连的错觉。
冷风让人直打哆嗦,沈宜姝抱紧了自己,她的确太需要洗漱了,又再次往水潭边走。
挨近后,她才看见了白衣男子一只手上的疤痕,才刚结痂不久,颜色醒目,她诧异问道:“这……可是皇上所为?”
一言至此,沈宜姝立刻警觉:“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皇上勤政爱民、德隆望尊、日理万机,是圣帝明王,岂会做出这种事!”
倒不是她喜欢逢迎拍马,而是她太识时务。
这里是皇宫,隔墙有耳,无论暴君如何残暴不仁,她都要把暴君夸成一朵花儿。
白衣男子的眸光依旧柔和:“你是指暴君?”
沈宜姝立刻做出噤声手势,神色慌张:“嘘!放肆!这话万不能乱说!你不想要命么?!”
白衣男子见她神色慌张,一双桃花眼瞪得圆溜溜的,不由得失笑。
六年过去了,她还是很惜命啊。
“放心,他不会杀了我,他也不能杀我。”
沈宜姝早就听闻过暴君的可怖之处,总不能还男女不忌吧?不过,这琴师实在好看,难怪也被暴君安置在后宫。
沈宜姝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无论如何,你都要小心,皇上他……甚是残暴。”
白衣男子轻轻一笑,她不记得自己了?
提及暴君,两人似乎同仇敌忾,白衣男子轻松一跃,跳下太湖石,挨近了沈宜姝一些,道:“那人岂止是暴君?他就是一个恶魔。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沈宜姝狐疑的看着白衣男子,不想打击他,只说:“多谢了,不过你还是自保吧。”
白衣男子看着少女的眉目,目光落在了她窈窕玲珑的身子上,这身衣裙……太过/紧/身了,少女的身段特征都显露出来了,还真是女大十八变。
他眸光暗了暗,问道:“你来这里作甚?”
沈宜姝实话实说:“我……我就想洗把脸。芙蓉殿那边洗漱不便,我又喜洁,这种日子也不知道哪天是个头。你住在何处?可否有榻安寝?”
白衣男子:“……有的。”
沈宜姝露出艳羡之色:“那可真好,你是一人独居?还是数人挤在一块?”
白衣男子:“……我是独居。”
这下,沈宜姝更加艳羡了,大家都是暴君的人,为何待遇相差如此之大呢。
夜风萧瑟,白衣男子提议:“你洗漱吧,我不打扰你了。”
沈宜姝点了点头,但她太高估了自己,池边的太湖石陡峭,她刚要弯下腰,就差点栽了下去,就在那一瞬间,她/腰/身/一/紧,一条长臂搂住了她的/细/腰,把她给提了起来。
一拉一扯之间,沈宜姝落入了一个结实僵硬的怀抱。
她与白衣男子的身高相差甚多,只能仰面望着他,双手无意识的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这是沈宜姝第一次与男子如此亲密,不得不说,暴君眼光果然毒辣,这位琴师无论是皮相还是骨相,亦或是身段,都是极好的。
她心跳加速,如此近距离的看着琴师,更是觉得惊为天人。
不行的!她这辈子不能再有其他妄想!
暴君的女人,与暴君的琴师之间……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沈宜姝推开了白衣男子,撇过脸去:“男女有别,还望琴师莫要将此事说出去,不然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白衣男子的双臂在半空僵硬须臾,眸光再度暗了暗,方才刹那间的软玉温香,让他明白了男子与女子的不同。
怎会软成那样……
“我给你捧些水,你净面之后再走也不迟。”白衣男子说着,便附身捧了清水。
如此一来,沈宜姝不便拒绝,把脸埋入白衣男子的大掌之中,随意洗了把脸,还漱了漱口。
沈宜姝忍着尴尬,道:“时辰不早,我要回去了,琴师也早些回去歇着,万一被皇上知晓了,那就糟了。”
白衣男子动了动唇,抬手把沈宜姝鬓角的碎发抹去。
这动作过于紧密。
沈宜姝很想斥责对方一句,但见对方又恢复君子之态,她只能把话咽下去。
“我真的要走了。”
沈宜姝转身离开,头也不敢回一次。
她入宫的首要目的是保命,她万万没想到入宫第一晚就遇到了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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