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夜色阑珊。
宫里一时没有消息过来,老夫人与沈相就寝食难安。
老夫人坐在上首的位置上,手中正极有规律的转动着紫檀木佛珠,沈相在堂屋来回踱步,他在浸/淫/朝堂数年,鲜少这般沉不住气。
“据宫里的探子说,姝姐儿几乎一直在新帝跟前伺/候,如若不出意外,新帝一挨近了姝姐儿,就会情难自控。姝姐儿能不能受宠,就看今晚了。”沈相忧心忡忡。
相府可否重振恩荣,也看今晚了……
老夫人心里没底,郑重道:“此事万不能让二房知晓,否则,以你二弟对姝姐儿的护犊程度,你们兄弟的情分就要到此为止了。你二弟可就那么一个宝贝疙瘩。”
沈相皱眉,替自己辩解:“母亲,儿子出那个主意,还不都是为了咱们沈家?姝姐儿得宠,对她没有任何坏处。再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沈家若是没了,姝姐儿在宫里也无路可走。”
理,是这么一个理儿。
老夫人长叹:“话虽如此,但还是莫要让你二弟知道为好,但愿皇上能看中姝姐儿吧。”
自古英雄爱美人,可新帝不是寻常男子,与其说他爱美人,不如说他更喜欢杀人。
这时,下人疾步过来,手中捧着一只锦盒,一迈入堂屋,就道:“相爷,老夫人,皇上让公公送了一只锦盒过来,那公公还说,这锦盒需得相爷亲手打开。”
老夫人与相爷同时高度紧张了起来。
相爷看着锦盒,仿佛是在看着沈家的命运,他抬手僵在了半空,虽是惶恐,还是突然一下打开了锦盒。
而锦盒内画面映入眼底的一瞬间,老夫人刚刚站起的身子,又晃悠悠的瘫软在了圈椅上。
沈相也是一脸惊色。
只见锦盒中是一件女子的贴身衣物,除此之外,里面还躺着几只暴死的耗子。
老夫人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不断转动着佛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沈相闭了闭眼,后脊背已是冷汗淋漓:“来人!拿去埋了!”
下人立刻照办。
老夫人心生惶恐:“皇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接受姝姐儿么?”
相爷胸膛起伏,很快让自己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莲姐儿已和离,那就把莲姐儿也送入宫去。”
霍昱年少时是太子,与相府的嫡长女定了婚事。
霍昱被废太子之位后,相府也恳求太上皇解除了婚约,后来沈宜莲便另嫁了。
而今,霍昱来了一个绝地翻盘,领兵造反,直逼太上皇退位,沈宜莲的夫家自是惶恐,连夜和离,生怕被殃及池鱼。
老夫人一阵头昏眼花:“莲姐儿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沈家已送了两个姑娘入宫,即便沈宜姗又被送回来了,但好歹沈家已经表明了心意。
老夫人又说:“皇上的态度已经摆在明面上了,莲姐儿又是和离妇,你如此做,当真妥么?”
沈相是男人,当然明白男人的心思。
无关乎喜欢与否,无非是占/有/欲/作祟。
沈相无奈长叹:“母亲,儿子也是为了救全家阖族!新帝残暴,杀人不眨眼,做事全凭心情,朝中眼下人人惶恐,说不定哪日屠刀就指向相府!”
老夫人一想到家族覆灭的画面,又是一阵头昏:“哎,作孽啊!”
*
翌日,晨光破晓。
霍昱身上中衣大敞,单手提剑从校场下来,陆达立刻上前/伺/候/左右,递上了微湿的棉巾,道:“皇上,相爷将其长女送入宫了,该如何处理?”
霍昱随意擦了把汗,将棉巾抛给陆达:“沈家的女儿倒是不少。”
送了一个又一个。
陆达轻咳了一声,他提醒道:“皇上,您不记得了?沈家嫡长女曾经是您的未婚妻,如今……王家为了自保,把她给休弃了。”
霍昱眸光一冷。
他没有过未婚妻。
是那个人的未婚妻。
“赏给朕的司寝当宫婢吧。”霍昱剑眉微微轻挑。
他的玩/物,他当然要宠着点。
陆达猜不透帝王心思,这就应下:“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安排。”
*
霍昱沐浴后回到寝殿。
沈宜姝尚未醒来,昨夜被宫婢喂了汤药下去,此刻脸色还算看得过去。薄衾稍稍滑落,雪腻的肩头露出了稍许,霍昱站在脚踏上眯了眯眼,指尖在沈宜姝脖颈上脉搏上划了划。
如此孱弱无能的一条小命,她怎么就能活到现在?
霍昱眼底露出杀意,他厌恶弱小的东西。在他看来,柔弱之人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沈宜姝是被异样的感觉闹醒的。
她睁开眼,来不及回顾昨晚,就看见暴君正站在床头,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沈司寝,这是你第二次在朕的龙床上醒来,这次你又作何解释?”
沈宜姝:“……”
委屈!
她实在是委屈极了!
肌肤上传来绸缎被褥的丝滑感,她立刻警觉,她不仅又躺在了龙榻上,而且又是……不/着/寸/缕……
她也想知道为何又在龙床上醒来?!
莫非,她与龙床有缘?!
沈宜姝脑袋昏沉沉,还带着鼻音,她坐起身来,抓着被褥遮住自己:“皇上,微臣的衣裳……”
下回她要对承明殿的婢女说一声,莫要再把她扒了个/精/光。
霍昱今晨心情不错,来了兴致,淡淡笑过:“沈司寝不记得了?你昨晚/脱/光/了自己,非要爬朕的床,一门心思只想献身于朕,现在都忘了?”
沈宜姝:“……!!!”
她除却头昏脑胀,身子没有任何不适,更没有话本中所说的类似于“被马车辗轧”过的痛楚。
她记得自己明明被暴君扔入池中,后来就昏厥了过去,必然是宫婢给她脱了湿衣,正如上次一样。
奈何,她不能与暴君置喙。
唯有顺着暴君的意思方能苟活。
入宫这几日,沈宜姝已开始摸清了暴君的路数,他就是一个极其自负之人,想要全天下都仰望着、巴结着、奉承着。
沈宜姝顺着暴君的话,一脸苦涩,坚强道:“皇上,是微臣唐突了,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胆大包天,求皇上恕罪!微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暴君一声嗤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