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皇城,萧潆提着盏宫灯,摸索着来到东园。
东园有些破败,朱墙高耸,似是久无人居住,杂草和不知名的花长得茂盛,生机之下却是另一种荒凉。
微寒的夜风吹得宫灯一阵摇晃,墙上映着的人影也晃得扭曲。
“好在我差了翊去请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潆转身,只见段尘坐在石阶上望着自己,人影和树影交织斑驳。
萧潆瞬间觉得,周遭阴森荒凉的气息少了许多,月光好像聚集着尽数照在段尘身上。
“我来不来和诸葛翊有什么关系?”
萧潆走向段尘,将宫灯放置身侧,坐到他旁边,往手心呵了呵气。
“若是我和你说,你可会来?”
段尘看了眼萧潆发红的手,眉头皱了皱,旋即又偏过目光直视着前方。
萧潆一愣,自己当时还在为段尘在宴席上的一席话而郁闷,的确有可能拒绝。
所以,段尘是注意到了自己的情绪变化吗。
想到这儿,萧潆咬咬牙,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段尘,今日你在殿上所言可是真的?”
段尘神色黯淡了几分,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缓缓道:“萧潆,江湖纷乱,夹杂了数代数不清恩怨,这其中的阴谋与杀机远比自由大。萧府满门之事并不简单,离开这些争斗,嫁一个安稳人家或许对你来说才是好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潆缓缓站起,看向段尘的眸光满是受伤。
“我萧府满门被扣上谋反的脏名,无一善终!而你却让我置身事外,去心安理得稳度人生?段尘,我以为你能理解我,我不过是想活下去,不过想为我至亲之人求一纸清白!”
段尘只觉得,脉搏每一次的跳动都牵着心底犯疼,他不说话,也不敢直视萧潆的目光。
他当然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才不愿让她涉险。
活下去难道是个简单的请求么,在这乱世,生死祸福哪由人。
段尘一路走来才知道,侯服玉食不值钱,好好活下去才是奢望。
“我也不要什么嫁入安稳,段尘,其实我对你......”
“萧潆。”
不等萧潆说出口,段尘便打断了她,虽极力掩藏,但他眼中依然有着微不可查的慌乱。
心中炙热的灼烧带来了暖意,但若听之任之,只会是烧焦的死魂。
萧潆不语,看着段尘的眼神颇为心酸。
沉默那几秒,夜风更添了几分寒意,好似夹带着冰渣。
“段尘,我只问一次,你对我可有一丝喜欢?若没有,我日后定不来扰你。”
“没有。”
段尘抬眼,满目清冷,不含一丝犹疑。
“可我明明感觉到你对我是有喜欢的,我......”
“没有,你说了只问一次。”
段尘盯着萧潆,那眼神落在萧潆心中好似利刃,随着每一个字的呼出而剜噬着她,不见血色,却伤及神经。
“呵,这样啊。”
萧潆胡乱拨了拨寒风吹乱的碎发,低头道:“是我会错意了......告辞。至于我的未来,也还请阁主不要再妄加干预评判。”
说罢,萧潆决然转身。
地面似是被冻住一般,萧潆只觉得每一步都硌得心疼。
随着萧潆身影的远去,段尘的双眸红得好似渗出了血,声音轻不可闻:“你若再问下去,我就装不下去了……”
萧潆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幽深的宫道。
森然,不见人影。
像是终于死了心,萧潆失魂落魄地一路晃到屋外。
门外的尹如珏靠着门框把弄着手中的树枝,见萧潆走来,丢掉树枝欢快地迎了过去。
“方才寻你不到,怎的这时才回来?在宫中你可别乱跑,闯了祸就算是我的玉佩也救不了你。”
萧潆不语,眼神呆滞,推开尹如珏向屋里走去。
尹如珏瞧着萧潆神色有异,一把拉住她:“眼圈红了,你哭过?谁惹的你?”
“无人招惹,自找无趣。”
“顾虑什么!”尹如珏皱眉,“还有我影门少门主怕的人不成?”
“与你无关,你走吧。”萧潆边说着边要关住房门。
尹如珏赶忙伸手堵住门,往屋里探着身子,急声道:“我怎能放心你一人,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既被我撞见受了委屈,那我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