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呆鸟!”
“咕咕~咕咕~”
夜幕降临,报丧鸟从西厢重新飞回大槐树上;在树下吹风的沈柯,就见槐青从院里捡来一些小石子,发力去扔树上的大眼珠子。
闹了一会,狐女才站在那面生刀疤、胡子拉渣的木偶跟前,仔细打量了一回。
“夫子,我不喜欢这个面皮。”
“你封魂叔,本就长这样啊。”
“叔?还指不定谁大呢。”得,近一甲子方才化形的精怪了不起...槐青撇了撇嘴,随即指着某处道:“他那儿,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呃,木头人嘛...别太较真。”
沈柯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面露难色。担心小狐看多了长针眼,便随手一扯,将院墙上的雨布扯了下来,裹住木偶下身。
“说不得过些时日,还真得给他备些衣着,至少裁它几条裤头!”
子时到来,灰衣百夫长再次从夺寿冥棺中出来;眼见就要像往常一样,朝大槐树走去。却在看到那具被香火温养的厌胜木偶之际,半路停下了脚步。
第一次,没再整晚盯着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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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原来你在这里!”
次日一早,齐伯牙一家来了沈家别院。却是才看到那身形小巧、依旧以狐脸示人的侄女,栾鸣凤便紧走几步,捉住槐青的胳膊:“莫再乱跑,你阿娘托人来了几次杂务巷,都快担心死了。”
“咯咯,栾姨这不是让我和夫子多亲近亲近嘛~”
槐青说着,也不挣扎。
顺势缠住栾姨娘的胳膊撒娇,忽地见她发丝白了几根,便好奇着问道:“咦,怎地才半年不见,栾姨便连头发都白了?”
“姨娘老了啊。”
“胡说,你分明比阿妈还要小三十余岁。”
栾鸣凤听了,依旧面带微笑:“梅姐何等豁达之人,自然能放下世俗羁绊,重新激发灵狐血脉...姨娘却是在断尾为人、强自化形的那一刻,便选择了这世间的生老病死。”
大槐树下逗弄齐晋的青年听了,身形一僵。
沈柯明白,以他目前的修为,完全没法补好那封印了栾姨娘半数命魂的狐尾灯。过去这大半个月,他已经尝试了十余次,甚至调用了食气术。
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那我,便不断尾!”
槐青再次握紧拳头,对天发誓。
“傻孩子,以你出生便有双尾的天资来看,区区化形,何须断尾?”栾鸣凤拿眼去看自己侄女,一脸宠溺:“是了,算算日子,你也五十余岁...该化形了。”
“栾姨觉得,我会像知桃妹妹多些,还是像阿晋弟弟?”
最近两年,自从她褪去身周毛发;愈发觉得体内的化形之力,正在激流暗涌。听栾姨娘提起化形,性格泼辣又带着无尽天真的槐青,开始期待自己化形之后的模样了。
“说甚混账话,你怎么会像她俩?”
笑骂了槐青一句,栾鸣凤忽地想起一件事来:“是了,你阿娘十余年前就曾和我提过,若是某一日能在大幽境内遇到那等生性豁达、对精怪没啥成见之人,便可央他在你化形之际,助你点相。”
槐青满脸期待:“栾姨寻到了吗?”
“寻到了。”
齐知桃听得自己本家姐姐就要化形,便也凑过来询问了一番。栾姨娘说完,却是收起笑意,郑重其事地朝那和齐晋嬉闹的青年抱拳道:“栾氏鸣凤,便请沈三元,替我这本家侄女【点相】!”
沈柯:“......”
闻言,慌忙抢上前去,一把将单膝跪地的栾鸣凤托了起来:“姨娘这是作甚?”
“还请三元公,为槐青点相!”
“非我不可么?”
“非你不可。”
平素里性格温婉的栾鸣凤,此时变得无比固执。沈柯见了,只得无奈道:“姨娘既然如此坚持,那为槐青点相之事,青藤便应下了。”
“饭食好了,大家都来用饭吧。”
狐族在化形之际,寻人点相,莫过是想沾点人气,好收敛自身野性。
沈柯同栾姨娘聊了一会,恰好老管家做好早饭,从廊下探出头来,众人当即落座。
之前还满怀期待、巴巴盼着化形的槐青,听栾鸣凤让沈柯为她点相,反倒变得患得患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