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重火端给白归一,他摇头,“真的不想喝,每一日喝得又不少,舌头都麻了。”
“这一杯喝了,你的一切痛苦就不再有了。听话好不好?”
白归一嗅出了他态度的反常,“和平时的药不同吗?”
“药么,不都是治病疗伤的。还有什么不同?”兰重火吹着,自己先抿了一小口,比平时的药倒是多了几分清甜,“你尝尝看,不苦的。”
“我的病不是好了吗?怎么又要喝?”
“就是强身健体的——那个,补药。”
“能不喝吗?”
“乖啦,就两口。喝了就没事了。”
白归一自然不想喝,每日喝药比吃饭都多,舌头都麻了。只闻到味道都想要吐。平日里他好言好语祈求一番,兰重火也没少给他放水,在兰重楼面前打掩护。
今日兰重火却寸步不让,白归一品味出了几分不正常。
“若我不喝呢?”白归一直直看着他,眼神有几分犀利。
“别闹。生病的人,怎么还没个轻重?”
“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药,我即使要喝,也要喝个清楚明白。”
“我还会害你不成吗?”
“我只是病了,可我还没傻。一看你就是心里有鬼,若是普通的药,你不是早就说了?非要我这般逼问?”
兰重火没辙了,“是浮生散。”
白归一眼神空洞了几分,他对这个概念明显是不陌生的,第一次听说是在苏星河那里。
很久之前白归一问他,若是自己死了他该怎么办?
当时苏星河恼羞成怒,告诉他若是他死了,他就一杯浮生散下去,把他忘个一干二净,然后找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生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一生喜乐,百岁无忧。
不曾想,他没喝上这东西,倒是自己先要喝了。
这一刻,心中苦涩,又悲愤。
这是他的人生,凭什么一个一个都要替自己做决定?
“这是我自己的人生,在你做这个决定之前,为何不与我商量?你就是假装尊重我一下,都不可以?”
“商量了,你就同意了?不过是白费唇舌。”
白归一苦笑,“你倒是对我够了解。”
“不了解不行。”
“那么你就该知道,我是不会喝的。”
“你别以为我不敢给你灌下去。”
“我当然知道你敢。你和苏星河一样,都是心狠手辣的——”
兰重火的手指握紧了药盏,心中也尽是挣扎和不忍,“你的身体真的耽误不起了,算我求你,行吗?”
“在你替我做决定之时是以什么身份?我的男人?兰宣,别以为有这样一层关系,就能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不管是苏星河,还是你。”
“你不想喝,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原则,还是不想——”
“不想什么?”
“不想忘记苏星河。你不是不满我干涉你的人生,而是不想忘记他吧?就因为是他,所以他给你的一切,不论是快乐无边的,还是痛彻心扉的,都视若珍宝,永不言弃。”
白归一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能说会道的?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无话可说了吧?”
半天后,白归一才重新开口,“所以你才想到了这个办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在所不惜?”
“你以为我想你喝吗?你喝下去是把他忘了个一干二净。可同时你也把我忘记了。我不难过吗?”
“反正,我的态度是给你了。有本事就像灌毒药一样给我灌下去吧。”
“你非要这样吗?”
白归一只是笑,不说一个字。
很久,兰重火突然起身,将那药喝了下去,然后欺身而上,捏着白归一的下巴,口对口给他灌了下去。
为了防止他再吐出来,又将他的口堵住了很久。
白归一气极,对他拳打脚踢,把他的舌头也咬伤了。于是两人的口中都是一片咸腥。
兰重火寸步不让,将剩下的那一口也原样喂了下去。
白归一被他钳制住双手,无计可施,只好认命,口中无意识道,“兰宣,别这样——”
“你睡吧,醒来以后一切都回归到了原点。”
白归一开始泪流不止,“兰宣,你别这样,我求你别这样——”
兰重火紧紧抱着他,直到他没有再把药吐出来,直到浮生散起了作用,让他沉沉睡去。
这件事情里,不可否认他掺杂了私心,他不想白归一再记着苏星河,哪怕这个代价是他也把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这也没关系啊,他可以重新来过。
他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而这一次,他的对手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
兰重火抱着他,一夜未眠。
这一夜,白归一睡得史无前例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