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风子游进去的时候看到容旬又睡在了窗前的宽椅上,被关进寝殿半个多月后,容旬逐渐不再愿意睡到床上去,每每龙修离开,他便会撑着身子蜷缩在宽椅上,怎么劝也不离开。
那张床本身也已经成了噩梦的一部分吧,风子游想着,轻轻伸手想为容旬把脉,谁知刚刚碰到,容旬几乎整个人都弹了一下,惊恐的朝后缩去,风子游便顿在那里,一直等容旬睁开眼睛,看到是自己,勉力平静下来,风子游才蹲下来,见他手掌攥得太紧,将他的手轻轻打开,果然,手心里还未好全的指痕又变得血肉模糊一片。
“殿下,我还是给你将手掌包起来吧,指甲也再剪掉一些,再这样下去,以后都会留下痕迹的。”
容旬置若罔闻,良久轻轻说道:“今天……不想见……”
风子游看着他嘴唇上的伤口,轻轻点了点头:“我和安公公说了,告诉皇子们殿下病了,过两日再来探望。”
容旬看着他,眼睛里的神采几乎快要消失殆尽,风子游不忍心看,垂下头小心翼翼的处理伤口,听到他极轻的问道:“……她们?”
“一切都好,殿下放心。”风子游平淡的回答道,不敢告诉他此前自己把消息送到,让长乐按计划离开京都,长乐虽然立刻就启程了,却一出京都就停了下来,不远不近的等着,今天上午还写信过来,问容旬什么时候才会过去汇合。
只怕也瞒不了多久了,他叹了一声,细致的料理好各处伤口,这才慢慢起身离开。走到门口,他回头看到容旬依然蜷在宽椅上,因为刚才喂下的安眠药物而浅浅睡去,内心翻腾,这样的事情,换了别人大概早就疯了吧,可是就算是容旬,又能撑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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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子游的担心很快就发生了,没几天,容旬的情况开始恶化,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木讷,一整天几乎一个字不说,药膳饮食刚刚吃下去就吐出来,若不是侍女定时喂水,一天下来几乎水米不进。风子游傍晚过去的时候,侍女在一旁不断送上吃的,几乎能做出来的都端过来试,却还是都吐出来。
“大人,这都两天了,再这样下去…”
“我知道。”风子游轻轻坐过去,看着容旬被包裹在华丽繁复的锦缎中,心里颇不是滋味,按照龙修的要求,容旬所用的一切都是最好,最好的药食、最细腻的丝缎、就连吃饭的碗也是一整块碧玉精心雕琢出来,稀有程度世间难寻,但是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殿下,殿下无论如何要吃点东西,哪怕喝两口汤好不好?”
容旬愣愣的听着,许久轻轻摇头。
风子游看着他几乎脱形的脸颊,一筹莫展,只好起身去熬药,想着等他睡着了偷偷喂一点进去。只是药刚熬好,龙修却已经到了,听到侍女的消息,风子游心里便有些抖,急忙端上药过去。
安公公果然在张罗摆晚膳,见到他,低声说道:“陛下听到殿下许久不吃东西,就过来了。”风子游点点头,将药轻轻放过去,说道:“陛下,殿下这两日精神不济,不如先喝点助眠的汤药吧。”
龙修听出来他的意思,把药端到一边,将御膳房专门熬的粥推过去,沉声说道:“先吃东西。”
所有人屏息以待,容旬一动不动,空气几乎要凝固起来,他终于给出反应,却还是摇摇头,轻声说道:“我不饿。”
“若是御膳房的东西不爱吃,也有些街市上的。”
“……我不饿。”
龙修盯着他,良久突然说道:“那天早上,和你一起在街边吃早点的男人是谁?”
容旬眼睫微动,不明白他的意思,龙修见他反应,轻轻一笑:“枣红色的官服,不是都尉就是都统,京都总共也没多少个,都召集过来想必就找到了,不如我找来,陪你一起吃?”
容旬听着,许久微微动容,看着他低声说道:“我与他不过是偶然认识,只是认识……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是吗?却重要到让你说这么多来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