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送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新崭子,夜太深,就没往2号室里送,也没人难为他。纪哥让其蹲在五号室地下等待天明。
纪老大问他干啥被抓,老汉哭诉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派出所说我儿子是一个盗窃汽车团伙里的成员之一,据说连车带货一起偷了,我们啥也不知道,那天儿子给我和女儿每家送来了一台煤气灶和一台洗衣机,这不,派出所说送来的是赃物,把我和女儿都抓来了。女儿现在就在我们楼上面女队里”
记哥说道:“你儿子给你给东西的时候有没有说是偷来的?”
新崭子说道:“儿子说是商场里面处理的,价格很便宜,唉,这可咋办呢?”对此邓衡岳也没有说啥,当然,中国法律弹性较大,不了解情况,不能妄加评论。
在看守所里新来的崭子在三五天之内都要被“刹头”,就是蹲在地下被理成光头,而对于这些散仙和老大们来讲则网开一面,纪老大会想着法子,联系其他队里会理发的能工巧匠来专门为他们理发,不惧发型。
进入看守所已将近一年半了,一审结果还是没有出来,一直在漫长的等待着。
九月二十一日晚上吃过晚饭,队长收完号子,上床睡觉。
感觉有一股旋风从头顶吹过,转着转着钻入了左耳。当天快亮的时候,邓衡岳也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咋回事,怎么都感觉不对劲,好像头有点晕。用胳膊支撑着想坐起来,这下可了不得了。眼前天旋地转,天与地之间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上面黑色,下面黑红色,还都闪闪发着光,快速双向旋转摩擦,大有排山倒海之势,将邓衡岳挤在中间,撕心裂肺,有一种快要被粉碎了一般,脑袋嗡嗡作响。
呕吐了,一动就吐,剧烈的呕吐。全号室的人都着急了。纪老大赶紧报告了队长,叫来了卫生队里的队医,测量血压高压180毫米汞柱,低压120毫米汞柱.关键是天旋地转,呕吐不止,愈演愈烈。狂躁不安的在等待。
九点钟左右,队长问邓衡岳要家中联系电话,邓衡岳告诉了前妻的手机号码。
中午时分,看守所一位副所长来到了四队,告诉他们已经和邓衡岳家中取得了联系,可以自费前往劳改医院住院治疗。
看守所安排了一辆小汽车,由卫生所里的队医把邓衡岳护送到了省劳改医院,到那以后,前妻兰姿萍和女儿已经来到了医院门口在那里等候,下车后女儿赶紧搀扶起了邓衡岳,说道:“爸爸,你咋了?”
邓衡岳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情,天不亮就感觉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狂吐不止。”
女儿带着怀疑的口气说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邓衡岳说道:“我现在跑院号室里,这里没人敢欺负我,是我真有病了”
兰姿萍说道:“刚才看守所里的一个副所长给我打电话说你病了,要求我们自费到劳改医院治病,我和女儿非常着急,立马就赶过来了,赶快走,不要再耽搁了。”队医带领着我们上到了三楼,嘴里不停的在呕吐,连淡绿色的胃液都被吐完了。
在女儿的搀扶下邓衡岳佝偻着腰不能站立,还是边走边吐。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只听到有一个人在说话,嫌弃吐在了地下,邓衡岳哪能控制得住啊。女儿这个时候不乐意了,说道:“你们就没有一点同情心,没看见人已经病成这样,吐不吐到地下他能控制住吗”对方再也没有说话,保持沉默了。
一道由武警部队战士站岗的铁门被打开了,里面一个戴着红袖标,身着灰色劳改服的犯人,也就是刚才说话多嘴的那个人把邓衡岳带进了一个病房,紧接着一个女护士进来帮邓衡岳在一张病床上铺好了床单被套,邓衡岳这才松了一口气,躺在了病床上。不一会护士便给他吊上了液体。也没力气说话,也没光顾周围环境,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上七点左右,只听病房门外监道一阵“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的歌声把邓衡岳从睡眠中吵醒了。唱完歌声以后只见病房里的人们一个个手里一手端着饭盒盛着稀饭,一手拿着馒头回到了病房,原来是早餐开饭了。
九点钟左右,管理队长和昨天给邓衡岳开铁门戴红袖标的犯人给他戴上手铐,领着邓衡岳到了楼下抽血化验,各种仪器仪表都进行检测、检查。
一切以经济效益为中心,劳改医院也不例外,据说每个病人只要来到这里,八百元的检查费是少不了的,医院里也接待社会上的病人,病员混杂,所以戴手铐是怕犯罪嫌疑人逃跑的手段之一,检查完之后又带着邓衡岳回到了病房。
挂上了瓶子,继续输液。由于邓衡岳自己一个人,呕吐过度,刚刚来到医院,人生地不熟,也没人照顾,输液过程中滚针了,当自己迷迷糊糊发现时,右手已经胖的像个大馒头,赶紧叫来护士重新将针又扎到了左手腕上继续输液,右手落下了后遗症,至今遇到天阴下雨右手滚针处还有疼痛感,表皮呈现出黄色斑迹。
第二天下午,邓衡岳的主治医生告诉他,患了突发性耳聋。
下午女儿给邓衡岳买来了生活用品用具,托人送来了一条香烟,一些食品和饭菜之类的,是由戴红袖套的人在打晚饭时捎过来的,并告诉邓衡岳说:“你女儿让我告诉你一声,她已经找到关系了,让你在这里好好养病,不用担心其他事情,每周接见日都会给你送好吃的。”
邓衡岳说了声:“谢谢你了。”
戴红袖标的人又说道:“你女儿还说,家里给你每周送来的饭菜就当晚餐,他也听说我们这里的早餐不错,每周都有稀饭,牛奶,豆浆,玉米糊等调剂着吃,让你在这里只吃早餐,午餐你女儿已经给你从食堂里都单另订好了,每天中午我们会给你按时送上来的。”
邓衡岳深感女儿的艰辛和孝心,内心掠过丝丝的内疚和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