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今日穿着绿色儿的氅衣,又梳了再简单舒适不过的盘发,发饰过多反而累赘又不轻省,可点缀少了,不免清淡了些,您试试这对耳坠子?”
太后看她一眼,怒气微小了些,重新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便是默许了,褚湉笑意融融地轻手为她戴好耳坠,道:“您瞧瞧,如何?”
太后在镜前照了片刻,褚湉又持着手把镜为她照看左右,只见那耳坠的翡翠坠角水头十足,又通透又碧绿,直映着她脸颊两侧水波粼粼似的,仿佛身边上就是一湾清潭。
太后越看越满意,终是开了笑颜:“不错,平日里头都是盘发配着耳环,今儿你这一搭配,这耳坠子与我身上这套衣裳交相辉映着,倒是新鲜好看,我怎么没想到呢?”
褚湉见她如此,心中才安定了不少,笑说:“老祖宗本不用费心在这些上,您就是不饰珠翠都一样气质高贵,容光焕发的,奴才不过秉着简单却不简略的小伎俩罢了,全凭您不嫌弃奴才才是。”
太后点点头,见着镜中的自己风采不减当年,再大的火气也该灭了,于是冷瞥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小娟子,道:“下去,找李连英那儿领四十板子长长记性,少在我跟前晃悠,看了就碍眼。”
小娟子抬起泪水涟涟的脸庞,望了褚湉一眼,便磕头谢恩忙退下去了。
褚湉见她背影消失在殿门口,心里说不上的同情,别人眼里她们是太后最宠爱的那几人,时时刻刻跟在太后身边,有时候甚至能与太后谈笑风生,就连王公大臣都没有这等殊荣。
任谁知道,一转眼,她们就可能再也没有明天,说到底,都不过是太后喜爱的小猫小狗罢了。
她自怀着忐忑,又伺候着太后戴上宝石戒指和护甲套,太后遂往镜子前一照,颇为合意地点点头。
“我知道外头都在传,说我想指定喜子坐上皇后之位……”
她说着站起身,褚湉忙扶着她往东暖阁走,那边已经奉好了新沏的龙井,并寿膳房才做下的豌豆黄、八珍糕、萨其马等几品点心。
她落坐在临窗通炕上,吹了吹手上的茶,道:“我这侄女我自个儿知道,要说般配也着实委屈了皇帝,这事儿啊,倒叫我颇为头疼。”
褚湉陪笑道:“老祖宗挑的人,必是不会差,相信万岁爷也是以大局为重,不会只凭自己喜好来。”
“但愿如此。”太后放下茶盏,冷不防盯着她,一双眼眸仿佛可直见人心。
她微微笑道:“听说养心殿里挪了架钢琴,你不时教皇帝弹奏,每每哄得皇帝很高兴?”
褚湉心里暗忖,到底是纸包不住火,养心殿人多口杂,难免一句两句进了太后耳里,倒也不足为奇。
她恭顺且小心翼翼地跪下回道:“还请老祖宗治奴才死罪,万岁爷自是喜爱乐曲,倾澜不过有些小把戏,说来本该规劝万岁爷收心勤政,不想因一时虚荣心思,酿成大错,奴才后悔不已,甘愿受罚。”
太后一听,非但没恼,反笑了出来:“你没犯错,我罚你做什么。”
褚湉不解其中味,但见太后伸手按了按肩头,她便犹自起身过去,轻手为太后推按着肩臂。
“皇帝越是信任你,越是喜欢你,那我叫你过去就去对了,只不过……”
褚湉听在耳里,心中隐隐不安起来,却听太后继续道:
“这人啊,什么时候都要清楚本份,我见你聪慧过人,应当懂我的意思。”
“年根儿前就要秀女大挑了,我是不愿见什么差池,喜子这孩子虽才貌次一等,可却正和我的意,你回去少不得在旁多多进言,好好儿的规劝着点,旁的莫要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