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考虑考虑。”

顾文华始终觉得欠妥，可一时也没有更合适的门路。

“这样，明儿中午先用过晌饭，让建南陪着我走一趟土城沟。”

“不是说我去么？带个娃娃能干嘛？”宋大胆蛮不高兴。

“一百来斤的东西，还不劳您宋大爷出马！”

顾文华故意打趣道，见宋大胆仍旧是一副生闷气的模样，才认真解释道：“真要是走建南那边的路子，也好让他提前熟悉熟悉状况。”

宋大胆这才怏怏的点了头。

等宋大胆出去了，顾文华拉住跟着要走的陈建南：“年轻人精神头足，陪我这老家伙再唠两句。”

伺候师叔点上一根烟，屋里二人开始吞云吐雾。

“水房的事情推到明年吧，入了冬用处也不大。院子里的事情倒是可以提前准备，无非是些砖头木板，就是冬天也没什么能种的，一场霜下来，都打没了。”

陈建南应了一声，本就是在清华池里随口一说的事情，没成想师叔上着心，可眼前大头还得是“囤粮”。

“不好奇明儿个干嘛去么？”

“听您的，您二位还能害我不成？”

“滑头！”

一阵沉默。

“建南，你就那么确定？”

“嗯？”

陈建南起先没反应过来，对上顾文华深邃的眼神，才明白顾文华指的是闹灾的事情。

“师叔，咱不都分析过了么？”

“纸上谈兵的事情，我其实都有些不拿准。毕竟这些年，国家蒸蒸日上，放以前那叫新朝初创，龙气庇佑！单就眼前这座四九城，人民当家做主，百姓安居乐业，各行各业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陈建南不知道顾文华想说什么，但心态已然转变的他也没了往日的那份畏缩。

“师叔，我从来不相信什么‘人定胜天’！老话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扛着’，可我觉得哪来那么多‘高个子’啊，人呐，还得是自救！”

“这话可犯忌讳。”

“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这话听着新鲜。”

“...有些事，我们赌不起。”

“是这个理儿。倒是我着相了，临了临了，扭扭捏捏，还不如你小子！”

顾文华掐了烟，挥手示意陈建南回去休息，一个人在中堂坐了很久，月光洒进去，照着屋内愈发冷清。

“这才刚过几年太平日子啊...咱老百姓，图的不就是个无病无灾平平安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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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站桩无事。

浓稠的小米粥，搭配上小咸菜，吃的喷香。

除了王大全凑上来问了一嘴昨天的事情，倒也没别的状况。

陈建南自然不肯明说，虽然师父没有交代封口，可毕竟去的是紧要地方，“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点意识陈建南还是有的。

王大全看半天掏不出真话来，也没了兴致，直到中午得知陈建南又要“出门”。

“凭啥呀，我一天在店里待的都快淡出鸟儿来了...建南，你给经理说说，也带我一个呗！”

“我都是跑腿的命！”陈建南当然不能答应。

“该着我命苦，搁店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宋师傅也没打正眼儿瞧我...”

“是么？”

王大全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过来，犹自抱怨着。

刚嘟囔了没两句，就觉着后脑勺挨了一记重击，疼的他捂着脑袋从座上蹦了起来。

宋大胆阴沉着脸：“才来几天？就搁这儿咋咋呼呼，没个耐性！”

“是您啊宋师傅，瞧我这秃噜嘴儿，您就把我当个风筝——给放了行不？”

“哼！去把那桶毛巾和围布洗喽，完事儿过来给我搭搭手。”

王大全起先瘪着个脸，一听到后面一蹦三尺高，抱着脏毛巾一溜烟儿就出了店门。

这情况不言而喻，宋师傅准他跟着学了！

“猴儿崽子，也就是老王头儿跟你师叔提了一嘴，谁要咱吃人嘴短！”

宋大胆见陈建南还待在一旁，想起自己前阵子“考验”的话来，轻声解释道。

完事又觉得没意思，自己合着跟小徒弟儿解释么，一沉脸：“还不快去找你师叔！”

“诶！”

陈建南应了一声，跟金婶那儿填了表报备完就转身去了后院。

“会骑车么？”

看着眼前的“二八大杠”，陈建南想起“前世”小时候“卡蛋”的痛苦经历，苦笑着点点头。

“哟？那感情好，我还以为得废一条腿呢。”

顾文华说着话，侧坐在二八大杠后座上，两脚一搭，就等着“司机”发车。

半晌没见动静，扭头看着陈建南：“你小子耍我呢？到底会骑不会骑？”

“师叔，大撑还没收呢...”

“...”

假装没见着顾文华的尴尬，陈建南乐呵呵的摆弄起眼前这台“二八大杠”来。

真要论起来，这可是此身“第一次”骑自行车呢！

和文瑛那辆凤头车不同，这辆凤凰自行车显得宽大许多。

车座罩上带穗的保护套，车梁用布裹起来，车条也绕上了几圈毛线，看着就跟穿了身“衣服”似的。

“津城产的紧俏货儿，要不是车主儿欠着人情，又提前两天打了招呼，还借不到呢！”

“师叔，您怎么不整上一辆？”

“用不上，买回来还得供着，隔三差五还得上油，麻烦！”

在院子里尝试了一番，除了上下车有点不方便，没别的毛病。

等出了大栅栏儿，陈建南让顾文华指路，上了北河沿才发现这是往南锣方向。

“师叔，土城沟在北边儿啊？”

“嗯，挨着土城墙，叫惯了口，其实就是条臭水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