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笑着说他们一个个,哈马斯是土包子!人家老病号回上海带回来的,舍不得,只给了这么一点,看来只好妈妈自己享用了。
“瞿瞿瞿!瞿瞿瞿——”脸盘红喷喷汗津津、一身旧军黄衣裤的王老师,简直是飒爽英姿!她抬起头,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哨子,“同学们,咱们休息一下,喝水啦!”王老师甜美的声音,响遍枯黄一片的麦茬地。
孩子们欢呼雀跃着,打打闹闹着,向三个老师身边跑去。
萧梦迪,没动窝。
后来,听刘文格说,王老师没表扬蔡卓娅张英姿她俩!还轻声批评了她们一句,说,以后不要把干树叶放进开水里了,不太卫生的。
不过,孩子们个个喝得,兴高采烈!
喝完水,孩子们又欢蹦乱跳地,欢叫着“冲啊,杀啊——”,跑进茫茫的枯白的麦子地。
“偷麦穗了!有人偷麦穗了!”突然,不知谁眼尖,发现前面地块里有个黑影在晃动。
“是地主婆!”、“一定是地主婆!”、“地主婆偷麦穗了!”小学生们喊叫着冲过去,那人背起麻袋仓惶逃跑。
三年级几个大个子男生箭一般窜上去,大喝一声:“狗地主,哪里跑!站住!”
等王老师带着大队人马赶到,才发现,面前这个索索发抖的,竟是个旧蓝布衫肩头打着两块灰补丁、胡须花白的陌生老头子!
“王老师,咱们要不要把老地主押回连队?!唉呀,可惜,我们今天没带红缨枪!”江宝、白文格、詹五一几个冲在最前面的男同学,异口同声请示。
“俺,俺不是地主——”那老头子低着头,两腿筛糠着,一只半鼓的麻袋跌落在麦茬上,几穗麦子探出袋口。
“同学们警惕性很高,不让公家粮食丢失一粒,很好!”王老师一边夸小学生们警惕性高,一边匆匆扫了一眼老头子,“老同志,不能损公肥私!你把麦子倒出来,走吧!”王老师只让老头子倒出麦穗,挥挥手,叫他走了。
萧梦迪觉得当少先队好过瘾。不过,她最眼红的,还是刘文格的大哥国庆。几年前,他在三中,一上初中,就当上了共青团员,左臂别着一个菱形的红塑料牌牌,别提多神气了!还有高萍的哥哥高泉、江宝的大姐江萍,也是一上初中就当上了。
特别是江萍,听高萍说,江萍思想好学习好纪律好劳动好,在好多学生面前发言也不怵,特别聪明能干!是三中的大队长,风云人物。
她常幻想着,自己左臂上也别了个很神气的菱形红臂章!她心里发誓,上初一时,一定头一批当上。
小学生们拾麦穗,很快乐。
其实,放学后,特别是下午放学,一般放得比较早。下午三节课上完,放学时,还大天白亮的。孩子们便三五成群,去沙包里背柴禾,也快乐得很!
说去背柴禾,其实,是想去沙包旁边的大洪沟里,玩水。
孩子们,特别喜欢去一公里外三号羊圈不远处的沙包里,背柴禾。
那片大沙包,被一条从十三连通向场部的南北向大公路劈为两半。靠羊圈的西半边,枯枝干柴比较多,洪沟对面的岸上立着几棵沙枣树,边上还有包谷地、棉花地、葵花地。
捆好柴,男孩子们一堆,丫头们一堆,相隔十几米,“扑通!扑通——”在清澈的洪沟里下开了饺子,打起了水仗。
丫头们是要穿汗衫裤衩的,而男孩子们则几乎是白花花的光腚一片!当然,有几个大点的男孩子,也穿裤衩。
在水里觉得冷了,便钻进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沙子里,连头带脚埋起来,别提多美多舒服了!
太阳西斜时,背起一个个小柴捆,手挑一盏盏小“灯笼”:一件件湿汗衫、一条条湿裤衩,分别用两根红柳棍呈“X”形撑开,再用一根红柳枝从中间挑起,便成了一盏盏一路滴水的小灯笼!
有时,他们还架着一副副剥了皮、白色的陈年老包谷秸杆做的“眼镜”,一路吃着沙枣,没大人看见时,一路吃着偷捋的嫩葵花子,或吸着一朵朵粉白、鹅黄的棉花花心的蜜,或嚼着一根根青青的包谷甜杆,鸟儿一般地,飞回家…
这天下午,两棵青桑间,放学的钟声刚落下,姜老师胳肢窝里夹着算术课本刚出教室,刘文格就跑来找萧梦迪,说一会儿他们一大帮要去沙包背柴禾,问她去不去?她想也没想一口说道:去去去,咋不去?!文格叫她快点,又欢天喜地,去问薄一苇了。
她赶紧把书包放回家,问了三个小的,去不去跟她一起去沙包背柴禾?梦桑嫌累,要去操场上看人家荡秋千!梦晨说,要和蔡卓娅的小弟、李青莲的小妹一起玩藏马马虎!
只有塔里,愿意和她去背柴禾。
她爬进大床底下,摸出一团麻绳。家里的两团麻绳,哈马斯是爸爸自己打来野麻,在水里浸泡好,自己搓出来的。
她又给塔里找了截短绳子,让他拿在手里。她掩了门,将那团绳子扔在地下,踮起脚尖,费了好大的劲,才锁好门。
她一转身,绳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