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这才跳起来,冲出了门!梦迪紧跟在后面。
“丫头,你别去了!带弟弟妹妹睡觉去吧!”她没跑几步,听到詹老板在身后说。
她迟疑了一下,转过身,詹老板已“呱嗒呱嗒”地,朝这排屋后走去。
同时,她一眼瞥见,左边静静的竹帘后,探出一张挤眉弄眼的小脸,她狠狠地朝蚊子瞪了一眼,小脑瓜攸地不见了。
不久,黑夜里,弟弟妹妹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梦迪却还睁着眼。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今晚,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没碰热汤面…如果,我早点回家…如果,我没弄丢绳子…
一想到绳子,她的心就缩紧了!
用不了多久,爸爸用绳子时,就会发现绳子不是自己家的!说是拿人家的?万万不能!对了,就说,捡柴时和不知谁的弄混了!
关于“偷”,妈妈不知在家说过多少遍,不管人家的东西有多好,决不能偷!否则,偷一次,剁一个指头!
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加上这次,其实,她已经,偷过两回了。
头一回,是偷白文格的方块糖吃。那还是一年级下学期,和白文格同桌的时候。
那时,白文格来上学时,常常要带一小块雪白的方块糖。她听妈妈说,在场部住院的肝炎病人,才能定量领到方块糖。他家没人住院,不知他的方块糖从哪来?他常常举着方糖眼馋她和别的学生,也常常引得詹五一哈拉子长流!有时,他还在课上用书作掩护,把头伸进桌兜里舔糖!偶尔,也问下她吃不吃,她总是坚决摇头,悄咽下口水!
有一次课间,白文格出去玩了,她瞅准左右没人,一把抓过被舔圆了一个小角的方糖,塞进嘴,装作看书,埋下头,囫囵几下,就进了肚!她心儿“嘭嘭”直跳,脸上却若无其事。
快上课时,白文格疯够了,回座位,发现丢了糖,哭着报告了班主任姜老师。于是,班里展开了大调查,热闹了半节课,人人都说没拿!最后,大家的目光还是齐刷刷地,集中到了詹五一身上!詹五一“呜呜呜”地,眼泪鼻涕齐流,哭叫着“没偷没偷!我没偷,没偷!”
她几次想站出来,但还是忍住了。她知道,承认了的后果是什么!知道她在班里、在连队的好名声,将一去不复返!那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至于拿张英姿家的绳子,她认为,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大家扯平了。
那还是她5岁时,刚来连队不久后,发生的事,一碗生葵花籽的事。
他们一群野孩子,趁保管员叔叔不注意时,纷纷往自己口袋、怀里扒拉了不少生葵花籽!当时,张英姿口袋里的葵花籽没地方放,她就让英姿跟自己回了家,自己一个大白搪瓷碗,给英姿一个白底绿素花的大搪瓷碗。她的瓜子装了满满一大碗,英姿的瓜子装了半碗。
偏巧,这时在红柳凉棚边拉屎的梦桑喊她去擦屁股!
当时,屋里就她和张英姿两人,她出去给梦桑擦完屁股,一进家瞥见,案板上只剩下自己的大白搪瓷碗,而且,只剩半碗葵花籽!
而英姿的瓜子碗已经放好了!放在不知啥地方了!
她让英姿把碗里的瓜子拿出来给自己看看,英姿说啥也不拿!
“张英姿,你是不是拿我的瓜子了?”
“没有!我没拿!”
“那,我瓜子,刚才还是满满的一碗,现在为啥只剩半碗了?!”
“不知道!反正,我没拿!”
“不知道!我没注意!”
“那,你看见还有谁刚才趁我出去时,进过这个屋?”
英姿面对自己怒气冲冲的询问,一问三不知,矢口否认拿过自己的瓜子!一溜烟跑了。
那天傍晚,她问爸爸才知,爸爸一进家,英姿就来把自己的瓜子拿走了!她特地问过爸爸,英姿的瓜子碗在哪里?是半碗还是一碗?因为,她在火墙、隔墙的两个墙洞,还有平时放面粉的西墙洞,哈马斯翻找过,都没见英姿的碗!
爸爸说,英姿的碗藏在里屋箱子旁那个堆杂物的红柳筐里!而且,是平平的一碗!
她顿时火冒三丈,而且,心里隐隐作痛。
她认为,那满满的一碗葵花籽不会长腿飞了,而变成半碗!
这以后,她又几次问过英姿,是不是拿她的瓜子了?每次,英姿都断然否定。
然而,屋里当时只有她俩,瓜子也没长腿!一碗瓜子的事,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现在,谁也不欠谁了!
妈妈说过,做错事,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平时,爸爸妈妈也时常为鸡毛蒜皮吵架。当然,说是吵架,准确地说,主要是妈妈吼爸爸,妈妈骂爸爸,爸爸顶多回个嘴。至于爸爸妈妈动手打架,从她5岁回连队,这是第一次看见,而且,是这么大的架!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平时老实巴交唯唯诺诺的爸爸,竟然,还有这么凶的一面!怪不得,语文课本里有一句谚语: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妈妈为了自己,捱了爸爸十几拳头!
她在心里发誓:今后,我要牢记妈妈的话,决不再给大人添麻烦!决不会偷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