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桢王才是他的亲儿子，才是我的亲哥哥，我们得帮他，帮他走上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

我呆呆地由她拉着，问，哥哥可愿？

她说，身为皇家儿女，便身不由己，就算不愿，又能如何？哀家需要你嫁给陛下，成为她的宠妃，成为未来君王的母亲，这样，这朝纲，这天下才是我们的。若不争，便只会死无葬身之地，如同我去世的外祖一般。

太后拉起我的手，看向一旁的芙如，对她说，小合这孩子生的惹人怜爱，性子又纯善可亲，那日已经让桢王安排与陛下见了一面，听说陛下见之难忘，我们只需顺水推舟。

我不信，不信大哥会这般利用我。

太后说，你不信又如何？这就是你的命，哀家谋划多年，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你与你姐姐都生的娇艳无方，只是你姐姐思若刚烈，你性子柔和，正是哀家期盼的那个人。

……

我不知我是怎么出慈宁宫的，只是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处聚荷宫门口。

宫女嬉笑的声音不断从宫墙那边传来。那般轻快。

仿佛刚才与太后的对话从未存在一般。

可是此刻沉寂低落的内心还是时刻提醒着我，太后要我嫁给她的仇人之子。我在他的计划之中，早已沦为一枚棋子。

姨母盘踞后宫多年，工于心计，城府极深，这我是知道的。只是将我算计进来时，我依然无法接受。

二姐出嫁在即，我又该以何面目和她相处呢？

我止步不前，不敢迈入宫门。

我大大低估了姨母的野心，从前，我以为她只要保全家族的荣耀，保全大哥和二姐就会满足。她已经当朝辅政，权势煊赫，我朝还有哪位太后比她更尊贵呢？

深吸一口气，我缓缓踏进了聚荷宫。前院的宫女们见我来了，停止了打闹，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二姐独自在殿中坐着，见我来了，先是露出笑容，而后看我脸色不太好，她便有几分担忧神色。

她说：“母后都同你讲了吗？”

我诧异抬头。

原来，她竟然是知道姨母对我的打算的么？我惊讶地看着二姐，不敢相信。太后对我的盘算固然令人难以接受，可是姐姐的言语才真正伤怀。

“小合，姐姐不是有意瞒着你的。”二姐连忙起身，走到我身边拉住我，“只是如今形势所致，姐姐怕你刚来宫中无法接受，所以一直不曾说起。没想到今日母后……”

我竟然看不懂我曾经熟悉的二姐了。我还可怜她远赴边塞和亲，命途多舛，原来，二姐心中早就在暗中盘算我了！此刻我眼前的二姐就像是从未真正认识过一般，如此陌生。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的胸口剧烈起伏，强自镇定道。

二姐于心不忍，顿了顿，道：“小合，姐姐不忍骗你。只是那日哥哥邀你们姐妹去王府小住，你应邀了而思若去了管府。是你与陛下在梅林中相遇，便注定会是你入宫。

“小合，哥哥也不忍，姐姐也不忍，只是为了我们一家，只有这个法子。”

“什么法子，为了我们一家能如何？”此刻，太多疑问盘踞在心中，“若是真按照姨母所言，我家岂不是要犯下弥天大错，这可是死罪啊！”

姐姐摇头：“不是的，小合。我从前也不理解为何母后要兵行险招，只是和亲旨意下达后我才懂得。无论是身在江南，还是身处皇室，若是手中无权便只会任人摆布，你姐姐我如今便是最好的例子！”

我从未想到温柔可人的二姐如今会是这样在我面前面红耳赤，激昂愤沸。可是，这一切尽是他人野心，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二姐语气激愤，淡雅的五官此刻扭曲在一起，苦口婆心：“小合，是这天子让我远赴异国，是这天子让父亲在朝中艰难，是这天子的父亲让我们一家骨肉分离，你一定要帮母后，帮父亲，帮哥哥，也是帮秦家，帮自己。”

“可是……”身为秦氏女子，便定要如此吗？

二姐抓住我的双肩，热泪盈眶：“姐姐知道，你从小没有离开过家里，没有离开过父亲母亲，舍不得。只是来这封都之前，我又何尝不是父亲母亲的掌上明珠！虽不好过，却依旧要过下去！”

姐姐一落泪，又恢复到从前娇弱伤怀的模样。我涌上一股心疼。

“父亲、母亲、母后、哥哥还有三妹，我们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是一家人，定要齐心呐！”

“二姐，此事，非做不可吗？非我不可吗？”我轻轻拨开姐姐控制住我的双手，按在她的小臂上，无助又无奈。

二姐闭上双眼长叹：“从小到大，我们兄妹几个都是无忧无虑。只因母后和父亲母亲深远筹谋而已。如今秦家早已被卷入局中，为人子女怎能袖手旁观？若你不肯，又还有谁可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