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拜访名士,本就要放低姿态……”
“不知道有什么可敬,”林寒酥双手环抱,“花树坏了,也仍然一心爱着,视其损坏于无物。这样的人,如果所追求的道义有了瑕疵,也要义无反顾地执着吗?”
东方即白一个震惊:“……”
“再说这世上圣人名士众多,随便见见就好,修行更多还是靠自己的领悟。有闲心膜拜他人,不如多花时间在自己身上。”
此言一出,那不卑不亢的气势,连陈暮辞都为之动容。
“况且他出言说见我会污了他的眼睛,此等辱我之言,我为何要受。他在山中居住所图的清静,只要见一见人就能轻易被打破,可见其道行之浅。”
说着,林寒酥就要下山。
“且慢,”陈暮辞阻拦,“八殿下颇有才气,恕老夫眼拙,怠慢了殿下。殿下勿怪……”
“嗯?我就说了几句话,你就觉得我不错了?”林寒酥还是不依不饶。
众人不敢言语,纷纷看向陈暮辞。
陈暮辞虽有些诧异,但他的原则就是对有才之人一定很客气:“那殿下,觉得我应该如何?”
他如此客气倒是让林寒酥愣了愣,她想了想说:“你愿意怎样就怎样,不必因为我的喜怒而改变。”
“噢,”陈暮辞摸了摸没有修剪的胡须,“此言颇有道理。”
这天恰是上元节,林寒酥回行途中遇到了街市的灯会,难得出宫一趟便顺路逛逛。
街边杂耍卖艺的不少,吐火、转火圈、转盘子等就是基本的技艺,要更为新奇的戏法才能吸引更多人瞩目。
路上,有人摇着螃蟹花灯向前走。
月行问林寒酥:“殿下喜欢吗?”
林寒酥摇摇头。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不知怎的,林寒酥走到了一条寂静的巷子前。
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分辨不出是什么味道,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用力吸了吸。
那是某种迷香,她被迷得晕晕乎乎,以致于没有发现东方即白和月行都不在身边了。
有一股不可抗的力量将她往巷子里引去。
她一步一步走近巷尾,巷尾的一大丛茅草垛上有一个半醉半醒的男子。
男子眼角有一颗泪痣,眯笑着说。
“哟~哪里来的小点心。”
男子手里一壶酒,一边喝着,一边打量着林寒酥。他只穿了一层中衣,领口敞开到肚脐,光着一双大脚,斜躺在草垛上。
“过来~”他朝林寒酥说。
林寒酥不明所以,却慢慢地靠近他。
就在这时,林寒酥的肩膀被人往后拉了拉。
“等等。”
抬头,她看见秦意的身影。
“秦意……”林寒酥又感到一阵眩晕,开始头疼。
秦意往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她的症状才得以缓解。
男子看见是秦意,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清醒了一下。
“不想是阁主大人的人,失敬失敬。”
林寒酥眼前有些模糊,没看清秦意的表情,只听见他说:“你出去。”
于是,她往巷子外面走。
走着走着,天空开始燃放烟火,而且越来越多。
林寒酥走出巷子,看着漫天的烟火,烟火喧天的声音无比震撼。
她也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一个人站在巷口。
烟火的轰鸣下,掩盖了一个男子的惨叫声。
不过须臾,秦意从漆黑的巷子中走了出来。
他一手端在身前,一言不发。
林寒酥连忙跟上他:“意哥哥!”
林寒酥伸手去抓他的衣袖。他没有任何回应,双眼空洞。
跟着他一路走到河边,这边四周寂静无声,河水里没有倒映出花灯的光亮,只有天上忽明忽暗的烟火照一照,林寒酥才辨认出是水边。
他蹲下来,用河水洗袖子下遮掩的衣衫,林寒酥凑了上去。
烟火忽明忽暗的光下,林寒酥看见了一点血色。
“血……血……?”
她抬头看向秦意的脸,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他双眼空洞,好像已经出神。
“意哥哥,你怎么了?”
秦意的目光转向了她。
“嗯!?”
她被秦意一把抱住,吓了一跳。秦意实在反常,她紧张地看着秦意近在咫尺了脸。
“意哥哥你怎么哭了?”
秦意眼眶中溢出一行泪,被烟火投射的光照得晶莹。
“意哥哥,男女授受不亲……”
闻言,秦意放开了她,开始收敛自己的情绪。
“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