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把剑是为师亲自给你雕刻的，你拿好，古镜他们给你发的破剑你就不要用了。”东方一白并没有征得李不渡的同意，就用法术把那把霞光蹦碎了，看得几位仙君啧啧称奇。

剑是用千年神木雕刻，剑身和霞光形似，剑柄之上，雕了七八朵海棠花的纹饰，形态各不相同，却好看极了，每一朵是淡淡的红色。从海棠花延伸出一条红线，贯穿整个剑身，给这把原本雅致的剑，增添了一抹戾气。

“为师只有一个要求，活着出来，若不成，别的事为师自会想法子。”作为元真神宗的头号黑户，这话从东方一白嘴里说出来让李不渡觉得有些奇怪，什么叫想法子，师父想干嘛？

其余几位仙君也跟他到了别，临了，他觉得还觉得少了点什么，刚要走又折返回去，紧紧地抱了东方一白一下，深吸了一口气。

东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只要活着就行。不要怕。”

海上的路途李不渡已经走过一遍，此刻他正望着海。

试炼之处是海上的单独一片岛屿，据说各家仙师都在另外一处呆着，每天派人在岛边上守着，一队救援，还有一队看有人出来就给直接拖走。李不渡仔细读着细则，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多是一些求救方面的内容。他没打算出局，但是保险起见还是看完了。

“不渡！好久不见！”

薛大哥！李不渡心里一喜，循声望去，薛泽平，张云野和方岳三人果然在一处，也只剩他们三个了，无论如何，李不渡自然是高兴，有个伴总是好的。

“薛大哥，也真是好久不见了。”李不渡笑着迎上去，想起之前所说久黎仙师殉道的事情。

“咱们进去一道走吧，里面太危险，一个人走不安全。”张云野提议道。

没人反对，就算是同意了。

“呦，木澜，这不是上次那人吗。”李不渡脑后有个声音响起，真是不走运。

“不渡兄弟，咱们又见面了，真是缘分。”木澜一席白衣，蓝色腰带和紫色宝石挂坠颇为显眼，扇子遮住了半张脸，一双桃花眼笑盈盈的。

“都在一艘船上见到属实正常，算不得什么缘分。”李不渡冷冰冰道。

“哎呀，不渡兄弟，你这话可就太生分了。”木澜收了扇子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伸向李不渡腰间佩剑，望向上面的几朵花，赞叹道：“千年神木，比咱们的佩剑都要好，这雕工也着实属上品。好剑，叫什么名字？”

闻言，一圈人的目光都投在李不渡这把佩剑上，李不渡伸手挡住剑柄上的海棠花，“叫白月。”

“好看，真是好看，都想买下来了。”木澜可惜地咂了咂嘴。

李不渡侧过身去，自己挡在剑的身前，“别想了。不卖。”

木澜本来也就是打个招呼，觉得没趣，自然走了，身后跟了一圈人也走了。

“他们怕是能都能过试炼呢。”张云野叹了一声，“每次清静宗几乎没有人不过的。咱们宗怕是有大半都过不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珍惜眼前人吧。”方岳道。

李不渡腹诽道，要真按照历史通过率来算，他自己门派的历史通过率是零，那此刻他才是最该以头抢地的那个人。

“好了好了，人各有命，咱们保持好心态，看命吧。”薛泽平拍了拍两边人的肩膀。李不渡突然觉得薛泽平身上有一种长者的光辉，他在东方一白身上都没见过那种光辉。

过了三十多天，他们终于是到了。各大门派按照内部划分依次排开，毫无疑问李不渡站在一群灰色腰带里，旁边是薛大哥一行人。

前面宣读着一些安全注意事项，每人分发了三枚烟花，若是着急，就直接放了烟花，救援仙君会来救你。在里面不许杀人，若在里面杀人将会彻查到底。

“诶，你听说没，南阳宗来了个特别漂亮的仙女，咱们有机会能一睹芳容呢。”

“活着再说吧，有命看才行。”

“哎呦，牡丹花下死…”

“漂亮的女人最危险，你可长点心吧。”

“嘘，南风师姐来了，别讲了。”

南风琬也是门派内出名的冰美人，美丽得带刺。她往这边扫了一眼，前面两人立即噤声。

南风走了之后两人继续窃窃私语起来。

“南风师姐这样的危险吗。”

“危险，但不是一种危险。”

“那你说那南阳宗的大美人叫什么呀，你说出来我也好避开些。”

“叫什么…菲？记不清了，人家也不把名字写脸上，你知道有啥用。”

“我看腰牌啊，你傻呀！”

李不渡百无聊赖地听完前面两位仙徒的谈天说地，宗师叮咛嘱咐鼓励之后才陆续放他他们进去。

这里是一片密林。

林间有水。

潺潺溪流声在耳边。李不渡四处看了一下，各宗门各队伍是从不同的地方进入山林的，而且前后不同批次，虽然这里很大，但是走就好了。

他们进入时已是下午，沿着水没走多久，入夜就危险了，各自野兽将会在此出没。他们虽有四个人，且都还不错，但若是对面数量众多，恐怕还是得束手就擒。

起风了。树林沙沙作响，此地相遇，是敌是友就不能按照正常的逻辑了。

“我这么觉得阴森森的。”张云野低低地说。

“你这不废话吗？”方岳白了他一眼。

李不渡看着前面，薛泽平看着后面，中间两人看着四周。

“今晚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吧，入夜野兽出没多，找珍珠也难。明天全力出动，找一个，这东西之间会相互感应，只要附近有另一个就会发光。那样找四个就容易了。”薛泽平提议。

“行。”三人点头。

野兽在夜间出没，仙人即使感知能力强，也不及野兽天生的感知，如果对面数量很多，那会非常危险。

穿行密林间，野草蔓生，路在脚下。

前后都出现了有人来过的痕迹，这倒正常，大家一批一批进，数目过千，这时候没人就太怪了。

“前面低处有个洞，去看看吧。”

李不渡自然是打头阵，他祈祷洞里没什么猛兽，有最好也是独行的，千万不要是群居的。

握着剑柄往下走去，洞不深不浅，也没什么动物生活的痕迹，他招招手，示意几人下来。

“运气不错。”方岳松了口气。

“安排守夜吧，谁要守上半夜？”

几人合计一番，决定薛泽平和张云野守上半夜，方岳和李不渡守下半夜。

“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东西！”张云野突然大叫起来，四人顿时炸开了，手都按在佩剑上，四周张望，却是没见什么东西，方岳撇了张云野一眼：“到底什么事情，你就这么乱叫！”

“有东西抓我的脚！”张云野看着三人，吞了吞口水，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不像是假话。

薛泽平出去随手找了根木棍，点了个火诀，燃起来，洞里一下子明亮多了。

“看清楚了吧，就我们四个人。”方岳被他那一叫吓得不轻，一边顺着气一边道。

“我是说真的！没骗人。会不会是有鬼？”张云野指着刚刚他坐着的地方，旁边是一些从洞顶岩石裂隙中生长自然垂下的藤蔓，下面还有些枯藤枯叶。大概是长了许久，密密麻麻。

“你是真的脑子被吓坏了吧，这里是仙界，哪来的鬼？”方岳没好气道。

“倒也不是没可能真的有东西。”李不读望着那枯藤，用剑慢慢挑开去，一来，这东西只敢黑暗中抓人，大概是怕人的，二来，现在他们四个都已经知道对方的存在了，现在不敢出来，实力大概率在众人之下了。

“你觉得是什么东西抓得你？”薛泽平问道。

“人…”张云野也是觉得这话有些荒谬了，声音也弱下去。

李不渡倒是听得头皮发炸，索性不用剑拨了，一剑砍了那藤蔓，白月本就不是俗剑，一刀下去藤蔓尽数落尽，方岳刚要说他冲动，却被眼前景象惊得杀了眼，自己往后退了三四步，说不出话来。

这本是一个洞中洞，里面趴着一个人。

说是人也不像人，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发灰，上面隐约有鳞片，刚刚抓张云野的怕不是就是他的左手，白发散在背后，衣衫倒还算齐整，但这就更恐怖了。

张云野望着那人白衣蓝带，声音颤抖道：“这…这不是清静宗的衣服吗？”

地上趴着那人一听到这话，抬起头来，似乎又被火闪了眼，又底下头，继续趴在那里。

只是抬头那一瞬，四人皆是一惊，此人面部也是灰白，生了鳞片，似长了鱼鳃，口中还有两根白色獠牙支在外面。

“妈呀，这是什么怪物。”方岳原本惊惧，见这东西只是趴着，似动不起来，构不成什么威胁，胆子又大起来。

那怪物似听得懂人话，手又在地上乱抓起来，只是抓了几把李不渡砍下的藤蔓也不动了。

“他听得懂我们说话。”薛泽平道。

李不渡见这怪物不动，便上前去，蹲下身来，仔细查看，那人手上的鳞片纤毫毕现，在火光下还反射出各种颜色，颇像是五彩鳞鱼的鳞片。

“你听得懂我们说话？”李不渡问道。

那东西的手锤了几下地，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真的听得懂。

“你是这批进来的仙徒？”

那东西没反应。

“你是人？”李不渡问道。

那人的手又锤了一下地。

不是这批进来的，那就是以前剩下的。这几句话一问，形势顿时明朗了。大约是从前在里面试炼的仙徒，大约是出了什么事，变成了这副模样，再也没能出去。

李不渡示意薛泽平将火离那洞中洞的洞口远些，自己进去，将那人扶坐了起来，谁知那人突然扯住李不渡的袍子，李不渡惊呼不妙，那人又松手，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张着嘴胡乱摇头，两根獠牙森森，喉咙里却发不出什么声音，情状甚是可怖。

“他怕不是要你杀了他。”方岳站在洞外，道。

那人忽地点头。

若是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也难活下去，此刻要说他是个人，不合适，说不是人，也不合适。李不渡不忍心动手，将自己手中的剑递到他手上，那人竟然丝毫没有犹豫，抓住剑身，直往自己的心脉刺去，鲜血汩汩流出，他却越刺越深。

直到那人不再动，李不渡将自己的剑从他身体里拔出，心里叹道没想到这把剑第一次出鞘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众人心中有些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