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滚滚,将阳光尽数遮挡而下。有狂风肆虐,仿佛要下一场好雨。耿聚忠满脸苦涩地躺在县衙的太师椅上,不知从哪搞了跟黄瓜出来,轻轻咀嚼。整个衙门除了他咀嚼黄瓜的声音外,再没有半点声响。
他小看顾忆筠了啊!
是他带着县衙的人去了趟顾府,然后顾府里的所有人都死了。七十多岁的老头也有,襁褓中的婴儿也有……
别人会怎么想?是顾忆筠干的?恐怕傻子都不会相信!是他耿聚忠,残暴地杀害了顾家的所有人!别的不说,襄铃城的老百姓从此都会将他当做杀人恶魔。他耿聚忠的臭名,从此可就传开了……
顾家的人死的越惨,他耿聚忠的名声就越臭!顾忆筠报了仇,可以为所欲为,却巧妙地将这屎盆子扣在了他头上!
这从一开始就是顾忆筠设好的局!这个女人,早已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凭她的手段,想灭掉整个顾家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寻常人早就受不了那等凌辱动手了,她却为了这么一个机会等了两年之久!
顾家的人已经死光了,那他的家产……只能由顾万里的“遗孀”来继承。
“耿大人,您怎么了?”县太爷颤颤巍巍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眼见耿聚忠脸上表情越来越苦涩,也是谄媚地上前问道。
“没事……”少年摆了摆手,凭他一个县令,又怎能看得出顾忆筠的高明?
“可惜周培公不在啊,若是他在我身边,肯定有办法……”良久,少年终于幽幽一叹。他苦思,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顾家这些年的高压统治的确激起了民怨,可那些孩童总归是无辜的。他就是再怎么善后,也成了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狂魔。
“耿大人……您舟车劳顿,要不要休息一下?”那县令坐了半晌,只敢偷偷瞄一眼少年,却是紧张至极。
一个小小的顾家大少爷便跋扈成那般模样,身为靖南王的儿子,耿聚忠恐怕比他更甚!他这县太爷,在襄铃城中或许有些说话的份,可在人家靖南王眼中根本连个屁都不算,杀了就杀了。
他是真的不想在这儿多呆,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他直悔地想给自己两巴掌!
“你先下去休息吧,给我准备好午饭,我饿了……”少年怎看不出他的恐惧,也不愿再为难他,轻轻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这个世道,老实人活得下去吗?这个县令如果不听顾家的,恐怕早就被整死了,何必为难别人呢?
“是!小的立刻去准备!”县令如蒙大赦,用衣袖将额头密布的汗珠拭去,慌忙转身去了。
“唉,顾忆筠啊顾忆筠……”耿聚忠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头,旋即站起身来,双手背负望向远方天际。“她借我的手得到了顾家的财产……财产……顾家的财产!”
少年突然咧嘴,露出森白牙齿,有些猥琐地笑笑。
顾家这些年在襄铃城无恶不作,强行兼并了半数耕田。襄铃城的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却敢怒不敢言。若是他将这些耕地分给百姓们,那些百姓非但不会觉得他残暴,反而会将他奉为在世包公!
“嘿嘿嘿,干!”耿聚忠狠狠击节,在不停留,大踏步冲向外面。
————
一家极为不错的四合院中,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惬意地抽了一口大烟。偏房内,身材妖娆的青年美妇踏着小碎步走出,手中还托着一盘点心。
中年男人也不客气,直接从盘子上娶了一块糕点,仔细品尝。麻雀啼叫声不绝于耳,他的手不自觉地摇摆起来,看上去如此舒畅。一枚翡翠扳指戴在大拇指,傻子都看得出这东西价值连城。
“砰!”
炸响突然打断了这和煦的氛围,只见一名少女踱步从门外走出。一头齐刘海,两条马尾辫,如此的娇羞可爱。微微鼓起的小胸脯,居然也极为惹眼。
“忆筠?你怎么回来了?”中年男人吃了一惊,非但不觉得惊喜,反而愈发恼怒起来。“快滚回顾家去,别再往这里来了!”
早在十几年前,他便已经把顾忆筠卖给顾家了。顾家给了他很多财产,这让他纳了一房小妾,还盖了这座颇为不错的四合院。
“爹……您不认得我了吗?”少女红唇微微蠕动,美眸之中湿气酝酿。
“谁是你爹!”中年男人毫无半点情感,直接从身后那妖娆美妇手中抢过盘子,向顾忆筠狠狠砸去。好在顾忆筠反应够快,及时躲开。
“快回你丈夫那去吧!”中年美妇讥讽地瞥了瞥嘴。“一个没人要的野种,还有脸回家,真不害臊!”
这就是我的父亲吗?我最亲近的……父亲?
顾忆筠自嘲地摇了摇头,亏她还每天幻想回到这个男人的怀抱……她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