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位于整个范府的中院侧墙处,与后院只有一墙之隔。
在这三日来的夜深人静时,秦萧总是趁着弈熟睡之际,借助天空暗淡的月色悄悄钻过矮小的墙洞,摸向众人偶尔讨论的罗林住所。
或许在旁人眼中,他不过是一个刚到范府只有三两日,什么都没弄明白的卑微奴隶。
但这些事情,只要留心,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他可以立刻变成范府的熟客。
曲折的人工溪流穿过墙洞直通后院,假山林立、花树葱葱更为秀丽的后院花园会给他接下来的行动带来更大的便利,只要他稍加小心,再有前院厨房的火势吸引,他相信自己很难被发现。
如今他所忧虑的则是,水面距离墙洞顶端只有数十公分的空隙,他要倍加注意,才能尽量不让沈雄的尸体沾上太多水渍。
可如此一来,行动无疑会慢上几分,他必须争分夺秒的抢在罗林归来之前办完所有事情。
事不宜迟,秦萧蹲下身子,拨开掩盖尸体的草料。
沈雄柔软的身体已经渐渐变得僵硬,瞧着对方脸部因疼痛而扭曲狰狞的可怖死状,他心中竟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生起几分快意之感。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狠辣之事,可他竟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
他自己也弄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理?
或许是前世的孤独让他天生带有几丝冷血?再或是心中的愤怒让他只有仇恨以及得报大仇的畅意?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萧的身躯已经见惯各种死亡,对此习以为常。
总之,他很难分辨出来,但无论如何,他对眼前之人没有任何怜悯以及歉疚。
从微一失神中醒来,秦萧快速的将对方身上的草料全部拨开,再将草屑清理干净,扶起尸体,然后他看到地面留下了些许血迹。
秦萧不由摇了摇头,眼中射出惋惜之色。
按照本来的计划,他并没有拔掉插在对方心脏的竹刀,甚至还立即以破布堵住伤口,就是为了防止血液外流,因为他不能将一具简单的尸体留在罗林房内,那样的话,就算毫无脑子之人都能很轻易的瞧出这是栽赃陷害。
所以他想要在对方房间制造出俨然第一现场的假象,那么流淌满地的鲜血则是不可或缺之外在表现。
然而说服弈的过程却耽搁了不少时间,这给他的后续之事带来了许多变数,他担心如果再不将沈雄的尸体尽快运送过去,只待稍后尸体完全僵硬,血液凝固,他先前的所有付出便将功亏一篑。
秦萧不再迟疑,连忙将对方沉重的尸体负在背上,朝最近的墙洞快步行去。
死沉!
感受着压在脊背的重量,直至此刻他才完全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不过尚幸长年累月的采石场劳作,让他的身躯虽然显得极其瘦弱,但力量却可能比普通常人还要大上几分,这才能背着沉重的尸体不算特别吃力。
着火处此时变得浓烟滚滚,前院响起了示警的敲锣声,嘈杂的喧闹声隐隐从各处传来,其中尤以厨房方向为甚。
整个范府,或许只有后院以及偏僻的马厩显得格外安静。
而这正是秦萧所想要的局面,他捞起衣裳下摆缠在腰际,踏入溪流,小心的奋力托举着尸体,蹚着流水悄无声息地钻过第一个墙洞,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身后院。
从他数日来探察的结果得知,这个院落荒置已久,并无人居住。
其实这也不难想到,整个范府看起来虽似家大业大,但府中主事之人除了范嫣然外,就只剩她那表兄占据着另一处院落,因此后院有许多这样打整得有条不紊,却显得空空荡荡的院落。
倘若平时,他可能会不免感慨范府的凋零,可在此刻,他却只有庆幸。
而就在这种庆幸之下,他丝毫不做耽搁的搂着尸体爬上岸边,迅速地穿过冷清的花园,来到通往另一院落的墙洞……
府院起火确实是一种吸引旁人注意的极佳方式。
他几可说是畅通无阻的就这样穿过好几所空置的院落,钻过数道院墙,直至终于来到另一院内的角落处,这才停下脚步,留意倾听一墙之隔的所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