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长……我记得你……”

“为什么要杀我们！”

“凶手……”

“求求你……”

“魔头……”

“我不想死……”

“杀了他……”

张天师言语混乱，脸上的表情不断扭曲，挥舞着道剑却在摇摇晃晃向后退。仿佛一半肢体想要逃离，另一半却要复仇。

左蝉衣已经将峨眉刺拔出，却捂着头颅跪倒在地，指着张天师无法出剑。

“滚……”

“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

他怒吼一声，突然暴起，双重燃火相加持下落魂剑法如同疯魔一般施展开，可剑锋笼罩之处空无一人。

只有被掀上半空的积雪。

“好可怕……”

“他已经疯了……”

“杀了他……”

“快逃……”

两个精神状态混乱到极点的人在雪地中胡乱舞剑，张天师慢且毫无章法，左蝉衣快却根本不清楚敌人在何处。

“放弃吧。”

世界的侧面，纯阳子已经将左手按在了左蝉衣真灵的头顶，杂乱的声音毫无波动：

“把身体，交给我，所有的罪孽、痛苦、因果，都将，转移。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获得，平静。”

左蝉衣的真灵根本没有办法摆脱纯阳子的控制，极大的危机感催发他身体的本能，可那些迅猛凌厉的剑招完全触碰不到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纯阳子。

“成为，纯阳子，的一部分，继承，天师名号，这就是，你，的命运。”

百面千形的纯阳子将天师小印凑近左蝉衣真灵，玉质的方印上雕刻着一只古拙的……龙？蚯蚓？还是说——

道。

左蝉衣感到一股玄之又玄的意境充塞了他的脑海，试图让他陷入顿悟、停止思考。

现实中的左蝉衣嘴角咧开，露出微笑，而后真气狂涌，此生最强的一式剑气翔天将满地积雪飞洒上天。

业火！

满是裂纹的天门亮起，意味着业火的道文熊熊燃烧，永不熄灭的绝罚之火在左蝉衣真灵上蔓延。

“这是……我的罪……怎么可以逃避……”

剑气山庄两百二十三人，吕家冲一百三十余口，江南苦命人一千一百一十一位！

难以忍受的剧烈痛苦随着真灵的燃烧差点击溃左蝉衣的意志。

世界的正面，皮肤完全变成红色、浑身冒着蒸汽的左蝉衣无意义地大吼，手中剑法再也没有剑气总纲的规律，只是为了发泄痛苦一味猛劈狠刺。

纯阳子放手了，连他也不敢直接触碰天道业火。

“你，这是在，自杀。没关系，等你，真灵消散，身体，还是，我的。”

浑身是赤红火焰的左蝉衣真灵眼中满是痛苦，那些因他而死的人的面孔一张张浮现，每夜难以驱赶的梦魇真的降临了。

他们无法原谅他。

那些自欺欺人的安慰全部失效，“这是必要的牺牲”的借口也不能让他信服。

左蝉衣快要被自责与痛苦折磨到彻底疯狂之前，他的胸口突然亮起一团褐色的光点。

那是一枚木钗，却出现在他的真灵中。

只因那是他日思夜想的归宿。

“我不是英雄……”

“你也不是！”

熊熊燃烧的左蝉衣真灵扑向纯阳子，直接将浑身业火撞入那仙人怀中。

“啊！！！”

绝罚之火瞬间将纯阳子烧成一个火炬，数十道痛苦的尖啸之后，一团身形摇晃的模糊阳神从业火中飞出。

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业火从虚无中重新燃起，直接将金蝉脱壳的纯阳子再次点燃。这位仙人只好故技重施，连续将被点燃的因果斩断抛弃，数支熊熊燃烧的“火炬”被他留在左蝉衣身前。

直到近百道声音消失在业火中，纯阳子才彻底摆脱那恐怖的天道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