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相道:“阁主客气,路遇不平,分内之事。”
兰玉蝉道:“据师姐所言,柳先生到桃花阁是有要事,玉蝉冒昧相问先生所为何事?”
柳无相道:“老夫见识过令徒的掌法和剑法,老夫可以确定其皆出自五斗城金家。不知阁主与金家可有什么渊源?”
兰玉蝉面色微变,道:“柳先生如何如此肯定我桃花阁的武功出自金家?”
柳无相道:“因为我与金家家主金不奂是行过八拜之礼的兄弟,金家的掌法和剑法精要皆受义弟相授,烂熟于心!”
兰玉蝉道:“先生口说无凭,恕玉蝉无法相信。”
柳无相伸手自怀里取出一物交予侍从,待兰玉蝉接过一看,双手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随后缓慢的自怀里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金锁。良久,道:“柳先生与大哥结拜之事为何无人知晓?”
柳无相惊异的道:“大哥,你叫不奂贤弟大哥?”
兰玉蝉道:“不错,金不奂是我大哥,我是金不奂的大妹金玉蝉。这样的金锁金家共有三把,分别在大哥、我和小妹的身上,金锁乃是父亲请高手匠人打造,锁孔里有个金字,非是金家的人是绝不知道的!”
柳无相道:“我与不奂相识于江湖,志趣相投,性情相近便结为了异姓兄弟。我性情淡薄,不喜热闹,只求浪迹江湖落个逍遥自在,只是偶尔会去看看不奂,却从未与金家的其他人有过接触。”
兰玉蝉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初见先生便觉似曾相识,想必应是当年路过金家之时偶有所遇吧。”
柳无相道:“在我得知金家惨祸之时已是半月之后,二十年来我虽多方追查,却是一无所获,金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因何惹来灭门之祸?”
兰玉蝉道:“金家因何惹来横祸,小妹亦无从得知。小妹受大哥之命去商於城采办,回到五斗城时便见金家尸身横陈,血流成河。悲痛之余更是遭到蒙面人的围杀,小妹拼尽全力方才突出重围,怎奈身心俱疲,身上亦是伤痕累累,幸亏遇到大姐兰若音搭救才得以幸存到现在。”
柳无相道:“难道是义弟与什么人有仇,导致金家的惨祸?可是江湖仇杀断不至于牵累家人!”
兰玉蝉道:“我伤势恢复之后,曾多次回金家暗查,也曾袭杀过踏足金家废墟图谋不轨之辈。多年来,一直有人在金家废墟寻找什么东西,我想定是金家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他们还尚未得到。”
柳无相道:“阁主可还记得封不二这个人?”
兰玉蝉一顿,道:“不二,封管家的儿子?”
柳无相道:“正是,十五年前凭借‘苦寒剑法’轰动一时的便是封不二,与我同来的林雨林少侠便是封不二的徒弟。”
兰玉蝉怔怔地看着林雨,道:“你的师父确定是封不二?”
林雨起身施礼,道:“回阁主,家师正是封不二。晚辈下山之时,师父将其身份都告诉了晚辈。”
兰玉蝉颤声道:“你师父可还好?”
林雨先是向柳无相一礼,道:“前辈,请恕晚辈未能实言之过。”又向兰玉蝉道:“师父一切都好,只是需要守护一人无法离开天山。”
兰玉蝉道:“难道不二已然成家?”
林雨道:“师父要守护的是金家二小姐金玉芝。”
兰玉蝉向前一大步,神情紧张的道:“你……你……你说的是金玉芝?”
林雨道:“是的,是金家二小姐金玉芝。”
兰玉蝉激动的道:“小妹她……她……她没死?”
林雨道:“二小姐当初被刀剑重伤,又被大火炙烤,以致全身皮肤溃烂,身中火噬之毒。此毒不能接触发烫过热的东西,是以师父才在十五年前护着二小姐隐匿在天山的寒泉之畔。”
兰玉蝉眼泪忍不住的簌簌而下,声音颤抖的道:“可怜的小妹竟受此煎熬。”
柳无相道:“小友所说的实言之过是不是金二小姐之事?”
林雨道:“前辈,正是此事,只因晚辈尚不能确定前辈身份,是以不敢实言相告。”
柳无相道:“江湖险恶,理当如此,何过之有!”
半晌,兰玉蝉缓缓的道:“如今小妹有不二照顾,我也放心。不知道柳大哥钟家堡之行可有什么收获?”
柳无相道:“‘钟氏三杰’被人以‘枯骨丹’相胁迫围杀兰女侠。至于幕后主使是谁,他们也无从得知,他们从未见过蒙面人的真容。昨日晚间,钟堡主收到了来自魁嵬阁的书简,内容是‘三十日内,送‘钟氏三杰’到金家废墟,过时,钟家堡鸡犬不留!’”
兰玉蝉道:“钟万里钟老堡主多年来一直在追查金家的血案,因担心其受牵连,玉蝉始终都未能相谢钟老堡主,如今魁嵬阁相胁,玉蝉断不能袖手旁观!”
柳无相道:“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只是魁嵬阁限定三十日内,还要将‘钟氏三杰’送到金家废墟,让老夫实在是不解!”
兰玉蝉道:“金家庄院多年来一直都没人敢靠近,魁嵬阁此举难道是为了恐吓那些觊觎金家废墟的人?”
柳无相道:“兰女侠消失江湖二十余年,难道是当年救下玉蝉妹子之后就隐居在这桃花谷了?”
兰若音道:“柳大哥所言不错,救下玉蝉妹子之后,碍于魁嵬阁的势力庞大,就只得暂时隐身桃花谷中。桃花谷乃是我师父‘无上散人’生前所经营,除非是熟悉内部环境,否者,进来之人想要全身而退几无可能!”
柳无相道:“难道是与‘怪剑’青平同时代的‘无上散人’?”
兰若音道:“正是家师。”
柳无相道:“江湖人只知道‘万物飞花’兰若音的暗器是媲美‘天灵鬼手’仇不结的存在,却不知道竟然是师出‘无上散人’!”
兰玉蝉道:“柳大哥,想必你对金家的功夫了如指掌?”
柳无相道:“金家的武学我确实熟识,不奂贤弟对我可谓是倾囊相授。”
兰玉蝉道:“明日我派人送一封书信给钟堡主,三十日内定当前去相助。”
柳无相道:“如此甚好!”
兰玉蝉道:“如今时日尚早,我想求柳大哥指点下‘桃花三荽’的武功,也指点下不二的弟子。如果此战我们有什么闪失,至少还能留着小辈保存希望,而且我所知道的金家武学也并不全面。”
柳无相道:“老哥乐意之至。”
夜幕降临,幽深的山谷中回荡着忧伤的旋律。山风在锋刃间疾啸,如同鬼魅狼嚎。悲伤的思绪如波涛汹涌,无尽的痛苦在黑暗中徘徊。泪珠携着思念、忧愁和哀怨滚回了曾经的那些时光。哥嫂、亲侄、妹妹、玩伴等欢聚一堂,嬉笑逗趣,极尽生活的美好,而这一切却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只余下自己孤苦伶仃。
二十年来虽是竭尽全力,却始终无法为金家那些枉死之人尽一丝的绵力。惊闻小妹尚在人间,过的却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想必也是留着口气要为金家,为那些枉死的人做点什么吧。
回忆着,思念着,沉浸在绵密的忧伤和无尽的痛苦中。兰玉蝉,或者说是金玉蝉更为准确,带着满心的疲惫竟自沉沉睡去。卧室的不远处兰若音一声轻叹,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