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李遂拖回城主府,已经是傍晚时分,冬日天黑的早,看样子又要下雨。
“杨小旗办事真是妥帖,这时候将我拖回去,秦家人吃晚饭呢,待吃完饭,就该睡觉了。”李遂戏谑似的将睡觉二字咬得重。
杨启伸出手,将他扛下了马车,从偏门进了城主府,七拐八绕进了内宅,见一处灯亮着,杨启直接朝那去。
“杨小旗,这般熟门熟路,很难不怀疑你跟秦有时不清不楚呐。”李遂被倒挂在背上,头脑发胀。
“记住我说的话,到时我必去乱葬岗将你刨出来,风光下葬。”杨启屏住了气,敲了敲门。
婢女宿祈出来迎,看着面色有些憔悴,“杨小旗,你怎的来了?”
“阿祈姑娘,少主可在书房?我替他送个人来。”杨启将肩上扛着的人倒了过来,半边肿脸已经发青,看着还是吓人。
宿祈后退了一步,又镇定看向杨启,“这是少主要的人?”
“性子有些倔,头磕在了马车板子上,撞肿了,当是不碍事,养养就好了。”杨启替他解了绳,松了绑。
“少主今日一直待在卧房,许是太生气,还好你带回了人,这位叫?”宿祈眼神落在他的眸子上,愣了半晌。
李遂抢了先,眼睛扫过宿祈和杨启,他俩不一般,“百安。”
“你随我来,沐浴洗漱好,再带你见少主。”宿祈领他往里走,李遂转过身看向杨启,露出一笑,袖口已经藏了薄刀。
那双眸子,真是太像,杨启叹了口气,看向乌云那头隐匿的光亮,渐渐沉了下去。
李遂跟着宿祈七拐八绕,到了一处汤池,氤氲冒着热气儿,宿祈看向肿了一半的脸,“你好生泡泡,莫要把寒气传给少主了。”
又指了指一旁的白衫,“少主爱看穿白衣的少年郎,你等会换好了就叫我,我领你去见少主。”
李遂真是摸不着头脑,这宿祈对这位臭名昭着的少主倒是忠心耿耿。
衣衫尽褪,今日还是受了伤,小腹连同膝盖都青紫大半,叶商渊那一脚可真是狠辣,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薄刃贴在他手臂上,硌得他手臂破了皮,渗出血晕在汤池里,咕噜一个泡,消失殆尽。
他在想,该如何能让秦有时,对一张猪头脸产生怜意,然后趁他爽,要他命。
这太难了,除非秦有时是个彻彻底底的变态。
他起了身,身上舒爽不少,捻起那身白衣,套在了身上,规规矩矩,比闻人初给他置办的行头,要正常。
薄刃贴着手臂,他神色如常喊了声,“阿祈姑娘,我好了,带我去见少主吧。”
宿祈不急不缓,拿出一罐伤药,替他仔细擦拭,“这样好得快些,不用担心少主会不喜,你演好些便是。”
宿祈这番话,更让他摸不着头脑,这秦有时,莫不是个戏精。演好些?演什么?荆轲刺秦王。
待上了药,又是七拐八绕,进了一片竹林,往前十步,过了亭,再往前二十步,有一处亮着灯的院儿,烛光映照人影,惊鸿照影这四个字从李遂脑子里蹦哒开,光是看个剪影,就看得出这个秦有时,确实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