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天生体能就差劲到极点,连500米跑都会喘不上气的他应付应付考试还行。
他从小到大甚至没参加过一次校运会,倒不如说即使参加了最后也都无疾而终。
每次发令枪一响,混入看台中间的天河都会立即撕下胸前的运动员号码牌坐在座位上,面对裁判在四处寻找那缺失的一位参赛者的场景,而从心底发出“不去监督选手的作弊行为而是在场内东张西望,看来这裁判很不专业”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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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先回教室拿包吧。”
记想起随身挎包的天河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那只胖胖的棕熊挎包是他远在C国的哥哥送他的生日礼物,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天河悠闲地在走廊上散着步,然而还没走到1年B班门口便远远地发现一道人影。
她鬼鬼祟祟地合上班级大门,确认自己没被发现后松了一口气便匆匆消失在平日里无人经过的消防通道中。
“班里有这个人吗?”
藏在楼梯转角处的天河皱了皱眉、他的记性可是相当好的,开学第一天就记住了本班所有人与其他十五个班的课代表与班长的名字,可对于那个头发长得和乌冬面一样的家伙却没有哪怕一丝印象。
拉开大门步入教室,察觉到什么之后,面部肌肉瞬间硬化到连奥古斯都石膏像都要甘拜下风的地步。
“我记得挎包二十分钟前还放在讲台上的吧...”
大概是被刚才的神秘人拿走了。
“站住!!”
天河以最快的速度(本意:竞走之速度)冲下楼梯,半分犹豫过后他连鞋子也没换就这样追着人影一路跑出了教学楼到操场上为止。
跟丢了。
棒球场上除了一群正在集训的棒球部员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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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光棒球部自建校之初就一直存在。
这支队伍在每两年一次的东海地区高中联盟棒球大赛上屡放异彩,更数次代表东海与关东、甲信越等地区的冠军队伍对决,是黑马中的黑马,“恒有六强”之一。
延续着历史上棒球部前辈的人生哲学,每一位部员放学后与春假期间都必须达成每日目标练习量,良好的训练习惯为他们带来的是数不尽的奖牌与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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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河啊,有急事吗?”
做出抛投姿势的板寸头男生是2年A班的衫井一树,棒球部的王牌投手兼部长,为人富有正义感。
“你、你们,刚才,有,没有...”
蹲下来气喘不止的天河比划了一下手势。
“不要蹲下来,站直一点,深呼吸。”
衫井为天河搭了把手,并将其扶起。
“谢谢。”
“本分之事。”
“说起来,你们练习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有谁从教学楼里出来过?”
“她的怀里还揣着一个棕熊样式的挎包,像这样的。”
天河跳了起来模仿棕熊做出一个对溪流里的鲷鱼扑杀的动作。
可能是因为没有表演天分的关系,看的衫井一头雾水。
衫井隔着防守手套挠了挠头皮,有些歉然地笑了。
“抱歉,由于篮球部和排球部突然要占用体育馆,我们也是才到操场上不久。”
“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早于我们先出校门的话...”
“是吗...”
天河洁白无暇的脸上写满了失落之意。
“不过还是谢谢学长了。”
“你小子,这么见外干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就跟我直说啊。”
衫井笑着朝天河的肩膀轻飘飘地打了一拳。
“对了,你决定加入哪个社团了没有?”
“还没想好,不过茶道部和剑道部我倒是挺感兴趣的。”
“早点选择吧,很多社团现在都面临着爆满的情况,虽说像你这么受欢迎的人这几年来很少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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衫井踩在投手板上右手食指与中指扣住棒球,以精准的腕力将其掷了出去,完美的低空弧线掠过本垒板。
好一个下旋球。
只是现在本垒击球区根本就没有模拟的击球员,故此球掷出后不久便孤零零地掉落在地。
“桐生,我不是叫你去跑垒吗...”
“你这家伙又偷懒!”
衫井背后一众棒球部的部员看着衫井不知所措的蠢样子,一个个都从球框里取出一颗棒球砸到了他身上。
“蠢货部长,快去向‘你的’天河碳告白啊,你平时作为“王牌”的骁勇都到哪里去了喂?“
“哈哈,衫井再这么蠢下去该拿诺贝尔笨蛋奖了。“
“不好意思,你先走吧,我要和后辈们增进一下感情。“
衫井左右扭着脖子、摩拳擦掌,浑身上下每一寸关节与骨骼都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恐慌的气氛在棒球部员之间弥漫,不过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人逃跑了。
原地还留下来一只运动鞋。
“那学长,明天再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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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一片空白的天河转身走进教学楼将鞋子换掉后,心情沉重地扶着脚踏车走出校园行走在乡间的田野边。
刺眼的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橙黄而柔和,路灯也一盏盏自动亮起。
入秋后还吵个不停的蝉鸣声使他变得更加心烦意乱。
天河所在意的并不是棕熊挎包里面的那些教材,所有相关科目的知识早就储备在大脑里了。
他关心的只有自己那只亲哥送的棕熊挎包本身而已。
“小河,怎么愁眉不展的?有什么烦恼都可以来告诉婆婆。”
见到经过此地、闷闷不乐的天河,加油站边上纳凉的老婆婆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向他招了招手。
慈眉善目的林原婆婆在村里经营着一家杂货店,她经常会给村里的小孩子派发免费的金平糖。
柳天河初到此地时也受到过这位老人很多照顾。
“林原婆婆、我最近失去了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物,我该怎么办才好?”
林原未心摸了摸柳天河的脑袋,苍老的脸上浮现了一阵追忆的神色与最平淡不过的笑容。
“我的孙子在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也偶尔因为各种烦恼而变得多愁善感呢。”
“......”
面对长辈的循循教诲,满脑子棕熊挎包虚影的天河却仍是静不下心来。
“可是人这种生物啊,是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变得气馁的哦?”
“我没有气馁!只是生气!”
猛吸一大口气的天河两颊向外突出鼓起,极大地产生了形变,就像河豚。
据说河豚生气的时候会把自己变成一个皮球。
“是啊,婆婆知道的、全都知道,既然我们生而为人,便总有生气的时候。”
林原婆婆继续抚摸着天河的头发。
那只粗糙的手掌仿佛有种使人平静的魔力,负面情绪慢慢远离了。
“也许有人能拿走你的一切,但是他却无法窥探到你心中那些珍贵的点滴。”
“美好的回忆让我们的内心变得更加柔软、更加坚强,时间也会教导你如何去珍惜那些深爱着你的人,所以...”
“你站在这里,等一会婆婆。”
林原婆婆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进入杂货店,过了两分钟又出来了。
“给你。”
天河接过印花纸包装,展开后是一块金黄色的长方形糕点。
糕点表面晶片状的光泽很显然是砂糖的赋予,一丝丝不知名的花香入嗅,令人感到心平气和。
“是羊羹吗?”
林原未心笑着摇了摇头。
“好甜,可又不像是羊羹...“
“对了...蜂窝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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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的脸上填满了幸福的神色。
蜂窝糖是直接以块状蜂窝手工制成的长方糕点,刺槐花蜜带来的甜味不是很腻,吃起来有种心神荡漾的感觉。
硬要说巧克力是初恋的话,那么蜂窝糖就是长相厮守、不离不弃的爱人,它会一直伴你左右,不会埋怨什么,只因为爱你。
仅此而已。
“所以孩子,无论遇到什么...”
“要微笑。”
林原婆婆见到柳天河开心的样子,将手中的另一根蜂窝糖也递了出来。
“这根也给你。”
“以后要是有任何烦恼,都可以来找婆婆说,切记千万不要让它左右你的心情。”
“还有回家的一路上要注意安全。”
“谢谢婆婆!”
天河由衷地感谢道。
他将第二根蜂窝糖放进车篮里,短暂告别后骑着脚踏车驶回了住处的方向。
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上,一位白发的少年骑行于月光之下。
云开月明后、星辉流银一同在他的身旁起舞,山林的晚风拂过每一根朝背后舒展的发丝。
水田里洒满月光的稻子像精灵一般随风飘摇,指示着归途。
这便是根羽乡间秋日的夜景,尽管只有一个人,也不会让他感到孤独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