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根羽村外偏僻的一角。
五六十年前修筑的两层破瓦房受到懒散的星期六淡金色温暖阳光斜射的作用,一大块生锈铁皮般的屋顶从破旧老式学生公寓的南角一直一路延伸至北角都给人以一种摇摇欲坠的危险既视感。
虽说这个破地方水电和煤气都接通了,可因为地方过于偏僻也几乎没什么人来住。
黑乎乎的墙壁像是在一次大火中被烧焦的老式学生公寓邻近一大片农田与池塘,由于公寓建造年代太过久远门口别说公路了连大路小路也一概没有,徒步走到村里还要跋涉五六条溪流与一座公路斜坡的距离。
综合了所有的缺点,今天“六川居”的生活也会照例像往常一样明明是闲暇的双休日却依旧充斥着说不上的冷清与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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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川居”因距离公寓门口不远的草甸里有六条平行排列的清澈溪流而得名,承蒙“山里空气很好”这句不算是讽刺的讽刺话,天河会住在这栋早已大大超出建筑年限的学生公寓也绝非偶然。
这个每月租金低至5000円的公寓对他来说除了从外观看上去破是破了点,但其中的生活配置应有尽有,每个房间都配有独立阳台、卫浴,洗衣机与空调,只有一楼餐厅与厨房合并的101室平时是需要大家一起使用的。
正巧一大河君也不是那么吹毛求疵的人,于是就心安理得地拎着行李入住了。
公寓没有管理人,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只有每月最后一天按时收纳房租的日子神秘的房东才会出现。
既然无人约束的话,要不要试试看自己管理自己呢?
日用品自己出去买、衣服裤子自己洗、榻榻米上的灰尘自己清理、每天吃完饭后轮流刷碗,铁皮屋顶出现缺口的时候凝聚大家的力量一起进行修缮。
假期如果在时间上有大量余裕的话抽个空一起坐大巴去雪国或是富士山狠狠地玩上一圈再回来也很好。
平凡而充实的生活大抵如此,住在“六川居”里少的可怜的住户自然也都是这么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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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4日雨过天晴的上午9:45,柳天河所在的“六川居”203室。
203室没有过多的家具与闲置物,窗台与桌椅都被擦拭地干干净净,整洁的居住氛围带来的是一种心理上的悠然自得,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一大河君每天打扫卫生的好习惯。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吵死了啊!
将脸用力埋入鹅绒枕的天河对于这十分不礼貌的敲门声早已是不胜其烦,枕边的闹钟设置的时间是9:50,本该再睡五分钟就被吵醒然后再把闹钟关掉继续睡的他现在却再也睡不下去了。
“请问里面有人在吗?”
“没人!还有警告你这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的!”
天河崩溃的声音透过防火门清晰地传到了门外。
“这一大早的,突然上门叨扰实在是不好意思...”
“既然知道的话就别来啊!”
心头三分火气的天河一脚踹开被子气冲冲地走到玄关前把门链放下打开了房门。
“你好,我是从今天开始搬到隔壁的冰原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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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是一个身材高挑、体态匀称的女生,年龄上看起来会比天河大那么一两岁,她的长发纤细到每一根发丝经过阳光的俯照后都显得闪闪发亮,但是乍一看那有些弯弯曲曲的发型又有点像是赞岐特产的乌冬面,她身着薄如蝉翼的白衬衫与茶色蕾丝格子短裙,这个细节让柳天河感到熟悉。
那是名光的女生制服。
“初次见面请多......”
“谁要跟你指教啊!要指教请你去别的地方指教啊!!”
等不及冰原业火把话说完的柳天河态度强硬地又把门合上了。
“我要睡觉了,请你快点打道回府。”
“那你的包我就放在门口了喔?”
“好的,非常感谢。”
说完这句话后门外便没了动静。
像是被微弱电流刺激到的天河像一根反弹的弹簧一样从躺着到坐着再到站着,奔跑的时候踩得过于用力导致榻榻米上不断地发出“嘎~嘎”的奇怪声响。
再次开门。
将要离去仍未离去的冰原业火笑盈盈地提着一个棕熊挎包,脸上像是积雪融化一般的温暖表情像是为找到挎包的失主后由衷地感到喜悦。
“给我!”
天河神经质的先抓住冰原业火的手臂然后才把棕熊挎包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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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下算是物归原主了呢。”
“你也是名光的吧?这个挎包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一大河君的脑回路就和模拟电路一样错综复杂,因此他不会想当然地以为手上拿着棕熊挎包的那个人一定就是昨天那个匆匆一瞥的小偷,尽管头发长得也和乌冬面一样,但仅凭这一点就锁定嫌疑人也未免太过片面了。
况且就算是小偷...
有那种第一天作案第二天就把盗窃物还给失主的小偷吗?
就算有也不会是小偷而只会是那种行善积德的好人的吧......
“我是昨天刚从冰原转入你们名光的插班生-冰原业火,现就读于2年A班。”
“冰...冰原?”
天河面壁想了一会,等到灵光一闪,墙壁上也仿佛虚幻地写出了“冰原工高”这四个血淋淋的大字。
“可是冰原不是在关东吗!”
“有谁规定关东地方的学生就不能来东海念书了?“
“厨师就不能跑出租车吗?铁匠就不能烧陶瓷吗?老师就不能去当乐队主唱吗?数学家就不能去研究物理吗?”
被业火步步紧逼的柳天河一个踉跄跌坐在了身后的玄关平台上。
“洗衣机就不能当电冰箱来用吗?!”
“谁家的洗衣机能当电冰箱用啊!!”
天河面红耳赤地大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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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原工高”又称“冰原工业大学附属高级中学”,同“名光”一样,属于“恒有六强”。
其中综合实力最强者毋庸置疑,正是依仗“冰原工业集团”以及“冰原财团”为强大后盾的“冰原工高”。
冰原是自从名光建校以来遇到的最大劲敌,无论是从“恒有六强”还是“六校联考”的排名来看,位居第二的名光一直都没有从冰原第一的阴霾笼罩之下逃脱,近30年来无一例外。
这种长期受制于人的现象甚至使得两校的学生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冰原认为名光能够长年蝉联东海棒球第一定是耍了某种阴谋诡计(东海地区的平均水准全国第二),而名光则认为冰原每次都对“六校联考”的数学试卷动了手脚(名光数学成绩的排名永远是六校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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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这里,柳天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冰原...业火?是巧合吗?
一大河君撞破脑袋也不会相信“冰原财团”的大小姐会跑到这种乡下地方来念书,但是凡事无绝对...
凡事无绝......
“没想到一搬进新家就碰到了那么可爱的学弟~按照道理来说你该叫我学姐的唷~”
业火那看上去还有点婴儿肥的雪白匀称手臂从两边向天河包抄而去。
“等一下!你该不会是冰原财团的......”
脑袋被一团柔软洁白的史莱姆糊状物给黏住的天河喘了一口气之后才发现这两团玩意是名为“女生胸部脂肪”的东西,只不过现在是杀人利器。
“冰原财团的大小姐嘛?哼~哼,那你不妨就猜猜看咯?”
“救命......”
快要休克的天河满脑子都只有“不管是谁都好请快来救救我”的绝望念头。
等到有一天柳天河的后人在他的墓碑上发现了“先祖柳天河/2001-2018/卒于胸部”这种能让列宗列宗含恨九泉的字眼,那可真是名垂青史了。
考虑到现在没有留下任何后代的严峻现实,说不定连“名垂青史”的资格都没有,死后墓碑上估计除了大大的“卒于胸部”这四个大字以外连名字和生卒年月也都没有,那可真是名垂千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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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边的大屁股横纲(注:持有日本相扑运动最高资格者)!!”
略带磁性的温和声音从二楼的门口传到了柳天河的耳畔,是熟悉的前辈的声音。
得救了吗......
业火平静地松开了头晕目眩的天河,将目标锁定在了那个站在门口、提着满满两袋刚从便利店买回来的新鲜大葱,衣着与面相都宛如上流社会贵公子般的翩翩少年。
“大...大屁股...横纲?”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