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工地时你已经走了,很遗憾没能送送你,感恩能够遇见你,现在我还是每天一个人吃饭,像你来之前一样。如你所说,我想我们一定还会遇见,你的绿萝我拿过来养了,你还落下了一本书——《家》,我想你不介意我读一读,我会保存好此书,等下次见到你时归还。
虽然不知道你考什么,但衷心祝你考试成功。
林子刚
林子刚折好信件,却开始犹豫要不要寄出,此刻的他已然冷静了下来,认识到自己和胡杨倩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必让自己活在幻想里。他将信夹进《家》中,出门走向工地。
工地上最近有两件事是工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是胡杨倩这个神秘的实习生突然走了,二是新招聘来了一个出纳员,名叫廖云珍,冯建伟将她安排在了胡杨倩之前住的宿舍里,仍然吩咐林子刚带她熟悉环境。廖云珍长相清秀,一头笔直的黑发垂落腰间,平日里束一个马尾坠在脑后,走到哪里都是人堆里的焦点,她与胡杨倩被关注的原因全然不同,胡杨倩带给人们的是新奇和另类,让人望尘莫及,而人们看廖云珍的眼神里透出的光如同阳光和河水,得来容易,可以沐在其中。
廖云珍工作起来严谨认真,头脑清晰,过手的每一笔钱都明明白白,手头没有工作时便拿一团毛线织毛衣和坐垫,她刚来时像一只安静的小鸟,见到任何人都只点头微笑,熟悉了环境和人后才开朗起来,经常在远处便能听见她咯咯咯的大笑。一次林子刚去财务室交票据,出门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嬉笑,“不知道这些女人们又在捣鼓什么”林子刚心想。
某一天吃完午饭,廖云珍突然跑来塞给林子刚一个纸袋,还不等林子刚反应她便跑开了,林子刚回宿舍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件毛背心和一张纸条:我估摸着你的尺寸织的,如果不合适我再拆了重新改。
林子刚内心平静,只嫌弃这字有点丑,但还是勉强套上了背心走到镜子前,镜子里,这件毛背心像是给林子刚量身定制的一般,大约连林母都织不出这刚刚好的尺寸,毛线的颜色是普蓝色,也很衬林子刚的肤色,一看便知是廖云珍反复比对过的,林子刚心里想着确实需要这样一件保暖的衣服,便收下了。其他的事,他没有往那方面想。
“那件背心......你穿着还合适吗?”廖云珍趁午饭时找机会问林子刚。
“挺合适的,谢谢你。”林子刚答。
“啊,那太好了,你还需要什么吗?我最近比较闲,可以织了给你。”廖说。
“不用了,谢谢啊。”
过了两天,林子刚又以同样的方式收到一双手套,又过了一星期,多了一条围巾,林子刚在冬天从来没有这么暖和过。他戴着围巾手套穿梭在工地里,所到之处流言四起,他听到了也不在乎或有些窃喜,好像他穿戴的并不是普通的手套和围巾,而是一种殊荣,来自异性的关怀此刻令他荣光加身,苦瓜地里竟然结出了一颗桃,他乐在其中,所以并不想主动去找廖云珍挑破这层云雾。廖云珍那边源源不断的织了物件送来,林子刚有了手套、围巾、帽子、背心,甚至给他织了毛线袜,林子刚一直没有作出过回应,对待廖云珍仍像普通同事一样,而在廖云珍看来,只要自己的礼物送得出去,那迟早就有拿到回礼的那一天。
这一天廖云珍休假回来,带了一小坛自己炒的牛肉酱准备和林子刚一起吃,她一路上都想着和林子刚吃饭时同吃一碗酱的场景,平日里看到林子刚爱吃辣,炒酱的时候特地多放了红椒碎,保准林子刚喜欢吃,冬日里的阳光格外暖和,廖云珍喜笑颜开的前往工地,盼着开饭。
“有点咸了。”林子刚说道。
“啊?不会吧!”廖云珍惊道,明明是自己一边尝一边炒的,怎么会咸呢?是不是泡在油里太久了返盐了?
“嗯,咸。”林子刚回复。
廖云珍感到无比难堪,来时路上的美好憧憬荡然无存,她急忙说道:“可能是返盐了,咸的话就不吃了,我下次休假回去炒新的。”
“啊?没事,把这点吃了吧,别浪费。”林子刚说。
廖云珍欣喜于林子刚的宽和,两人将就着白米饭把舀出的一小碗酱吃完,廖云珍便将坛子端回了宿舍,她舍不得那些牛肉和清油。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廖云珍都没有出现在食堂吃早饭,只是拿一个保温桶,打一份粥、一碟小菜、拿一个白馒头回宿舍吃。财务室的大姐们将廖云珍的行为看在眼里,也明白这林子刚对她并没有额外的意思,但感情这东西往往就听不得人劝,她们越是提醒廖收住心,廖就越觉得她们没有身在其中,不知真实的情况,爱情就是要毫无保留的付出才行。时间久了大姐们也都不劝了,再劝下去眼看着要闹矛盾了,便任由廖沉浸在自己织的梦网里。
林子刚在上次谈话后便立刻买了专业教材,加之胡杨倩的鼓励,教材一到他便投入其中,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去工地,剩下的一切时间都用来读书,连午觉都不睡了,自然也没有时间像之前那样和廖云珍“风花雪月”,廖云珍失落无比,好不容易碰到林子刚,也没有办法好好说上两句话,以前还能一起吃饭,林子刚先吃完还会等她吃完一起走,现在林子刚吃完便急着回宿舍看书,扔下她一个人在食堂。廖云珍渐渐的懂了,在林子刚心里,至少她是比不上书本和前途的,或者说,此时的林子刚并不想因为她耽误前途,可是她和前途并不矛盾啊,她也不会去打扰他看书学习,他看他的书,她可以在一旁给他织毛衣呀,这有什么冲突呢?廖云珍百思不得其解,她决定找林子刚问问清楚,不再这样拖沓了,可以或不可以,只要林子刚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