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这样对视下去。
扈四英捂着嘴,忍不住退了几步。
太可怕了。
她感觉两人之间莫名掀起风沙,似乎有两道气势从他们身上冲出,挤在两人间的缝隙里互相摩擦碰撞,磅礴的战意与煞气飞泻而出,把周遭的喧嚷全压灭了。
偌大一个院子里鸦雀无声。
方才嬉笑打闹的纨绔浑身哆嗦,如坠冰窖。
牌九散了一地。
篝火也熄了……
江修晏只觉得一道直逼白闻书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放下手,暗自摩挲望气钱。
暖流跃上眼眶。
“庶出长女,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虽有紫阳高照,仍如九渊寒玉,过去孤苦,现今伶仃,未来羁绊,天相在寅,二十四神通灵,二十四桥明月,修炼八景功四载,入道三分……”
江修晏心中倒抽冷气,这是一个比上官池月还有牛的天骄。
四年便入道三分……
行炁境——所谓陆地仙人的境界,对她来说近如咫尺。
当然,凡人与仙人之间,仍有一道藩篱需要穿越,也许是一步之遥,也许远如天堑。
姜云阁与他对视半晌。
就在江修晏以为要打一场,她浑身酒气却突然散开,脸上笑靥顿现:“不愧是悬车县的天骄,气度不凡,武威而不能屈之,随本官进来吧。”
她说完便转身走进内堂。
江修晏一头雾水,扭头与扈四英对视一眼,两人一齐跟了上去。
三人身影进入内堂后,院子里重新喧嚷起来。
纨绔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他们知道,临江府大署来了个狠人——能跟姜魔头对视许久,气势不落下风的真正狠人!
其中几个富态的纨绔交流了几个眼神。
再狠的人,他也是新人。
既然是新人,又怎能不整治一番?
江修晏并不清楚,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开始安排他……
进了内堂。
姜云阁叫来一个女守夜人,吩咐她带扈四英先行离开。
扈四英嗫嚅嘴唇,有些无措地看了江修晏一眼,见他点头才乖乖离开。
青年目送她离去,抿了抿嘴,有些疑惑。
这个英姿飒爽的女捕头,什么时候这么依赖他了?
“不愧是天骄,魅力无限,挺讨她欢心的……”
耳边响起姜云阁的打趣。
江修晏摇摇头,“在下与她只是同僚,污了扈捕头的清白可不好。”
“只是同僚?”姜云阁红唇挑起一抹笑意,“本官方才见她表现,明显像个刚成家的小媳妇,对你满是依赖呢。”
“大人慎言,在下与扈捕头,只是同僚。”
“年纪轻轻就一派沧桑模样,玩笑都开不起,真是无趣……”姜云阁撇了撇嘴,“坐吧,和本官聊一聊。”
“想必江华都和你说过了,命你前来大署,实际是让你协助本官查案。”
江修晏不解道:“临江府下属县城,天骄何其多,大人为何指名道姓要在下协助?”
姜云阁冷笑一声:“因为那些天骄,全都死绝了。”
“因为房山大墓?”江修晏双眼微眯。
“你消息倒是灵通。”姜云阁直言不讳,“你猜对了,周遭县城的好手,基本都折在房山底下了,守夜大署首当其冲,我们的人是第一批填进去的,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大署里的守夜人全都是歪瓜裂枣……如你所见,那一群纨绔实际是各大家族的弃子,或是旁支、庶出,丢进大署纯属充数,亦或是镀金。”
“那大人要在下协助调查的大案,是否与房山有关?”
“不,此案无关房山大坟,而是关系湘江水灾,关系下平乡,关系一百多条暴毙的人命。”
“这个案子虽比不上房山底下的坟,但若是调查不好,你人头一样要落地,不比死在房山下面轻松。如何?敢接否?”
姜云阁抬起丹凤眼,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接,为何不敢接?”
江修晏似乎读不出她眼神里的深意,愣头青一般地梗着脖子回道:“难不成大人对我没信心?”
“要是对你没信心,本官便不会特地调你过来。”
姜云阁腿一翘,给他斟了杯茶:“实话实说,本官怕你死在这个案子里。”
“何出此言?”
姜云阁抿了口茶,模样全然不似方才豪放与张狂,“毕竟在你之前,这案子已经害死了八位宗师,三个入道,锻体境不计其数……”
“如何,敢接否?”
江修晏轻笑一声:“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