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慈没有回答付红云,而是叮嘱褚奇峰:“明日你从街上路过,若是看到墨宝斋的东西,就将它们想象成纸样,反复回忆你今天的做法,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克服贪念。”
褚奇峰顺了几口茶水下去,终于呼吸如常,对着英慈感激一笑:“杜焕义,劳烦你为我操心了,有你的支持,我再难的事情都可以做到。”
聂子元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揉着眉心,低头轻笑出声:“她不过是为她自己操心,什么时候和你扯上关系了。”
褚奇峰红着脸正要反驳,就见聂子元从袖子里掏出一支毛笔,笔杆是通体绿色的竹子,笔尖的狼毫根根分明,透着柔光。
褚奇峰的目光顿时被它夺走,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竟然与偶尔被“杜焕义”惊艳的感觉有几分相似,一阵风似地走到聂子元面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如果我没看错,这支笔,笔型为黄庭坚所钟爱的散卓。笔管采用生长于洞庭湖畔的湘妃竹,看这竹节光泽和纹路,应该是今年春天,雨水充沛,滋润出的头几节。”
“至于狼毫,则是正宗的东北黄鼠狼狼崽尾毛,软中参硬,硬中带软,恰合人意,极为适用。一个字,绝。”
“虽然笔杆上没有刻‘墨宝斋’几个字,但笔斗和笔冠上都借竹子疤痕,用更深的颜色描出小小的墨点,而挂绳是五色金丝线,这些都是墨宝斋的暗记。”
“它不但是墨宝斋出品,而且是极品啊,聂子元,你什么时候买的,怎么买的,愿不愿意卖?不管多少银子,我都可以……”
他心绪澎湃地说了好久,却没有听到聂子元回答。
褚奇峰声音越来越低,左右环顾,才发现舍友们都怔怔地看着他,英慈更是无奈地捂着眼睛。
“对不起。”褚奇峰咬住嘴唇,羞愧地转身,走出天字一号房。
英慈见状慌忙追出去。
找了半天,才在客栈柴房里看到他。
高大的男子蹲在铺了草的角落,双手抱紧膝盖,脑袋埋在两腿之间。
柴垛形成的阴影之下,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听到英慈叫他,褚奇峰伸手挡住脸。
“别过来,这会儿我心情不好,脸难看得要命。”
这些纨绔都要面子得很呢。
英慈将柴房门关上,隔开外面那些忙忙碌碌的小厮,背对他坐下。
“我们这样说话可以么?”
褚奇峰用蚊子般的声音问:“我是不是没救了?”
英慈着急了,忍着没回头看他:“我们这才做一项训练,不是已经有了进步吗?你就这样认输?”
褚奇峰摇头叹息:“我这执念都深入骨髓了,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有办法了,倒是你,为何没有执念?”
英慈想也不想就回答:“只要是人,谁没有执念?不然我来明德书院做什么,天天念书跟上坟似的。”
哪知道褚奇峰听了这话,情绪更为低落,像是被付红云附体一样,差点没嘤嘤嘤了:“你见了我也不开心么,兄长说得果然没错,我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