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摩诃终于意识到,这几日他心忧家国事有了解决的方法而感到的安慰,以及自身神通踏入常人不敢想之神意境而有的自得,这些他所谓自认的心境空明其实都是他心中执念所化。
即使他之前已入神意境,但他依旧是那个没能度化自己的小沙弥。
而如此大彻大悟之后,他终于认知到了他要修的佛应该是外物皆不能染的‘心佛’。
那么,此间,他的心到底要如何才能真正属于自己?
他还是不能说清楚。
但他崩碎的明台竟在那一刻恢复如新,‘三曼’诸佛亦宝光庄严。
唯有他新凝聚的第四曼,如同黑夜破晓,黑天之尊又隐于柔和的佛光中。
像是有了新的感悟,他也有了再战之力,但他此时却已经战意全无。
他只是抬头看了看谢慨那依旧停在半空未斩下,却离他近在咫尺的刀刃。
刀刃泛着清冷的光,像是那年闪花了他眼睛的宝树佛光。
他揉了揉眼睛,再透过刀光,他还看到了不算蓝的天空,以及谢慨的白马神意,即使又添新伤,却依旧踏莲凌空,昂扬不灭。
而他的法相已然崩碎化气回归于天地。
不过令他的心中却有了准确的明悟。
像是他想起了他儿时最爱的苍穹流云,即使他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能再好好看看那一抹上苍。
“罢了。”
最后,他只是默默得再看看一眼上空,便重重低下了向来高傲的头颅。
此刻,他的心清澈如泉,他依旧是说不清楚放下执念是什么感受,但他清楚得感知到他的心在跟他说些什么。
......
“谢将军,可否告知小僧,此白马是何等之志?”
酝酿了刹那,低首的吕摩诃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却最终还是只问了这一句。
谢慨倒是也不遮掩,听闻吕摩诃发问,便也回应道,“谢某之前便早已明言,此乃我心中需释放之快意,我只想要此世间,如你我这般之人不必再行生杀之举便可安稳得活着。”
听闻谢慨之言,和尚心中一动,先是叹了一句,但随即又有了新的疑惑,便再次问道,“好一式快意刀,这便是墨家的兼爱大义吗?”
但谢慨心知‘兼爱’之论本就过于极端,且经过历代墨者的曲解,此论或已经类似于某一种精神压迫了,但他却不能如实诉说心中那新时代该有的气象。
他见吕摩诃如此淡然,便也收刀藏于身后,又直视吕摩诃说道,“谢某何德何能,怎能化出我墨家先贤之大义,此刀义只是我一时感慨这一战不知要吞噬多少如我这般的年轻人而创。有甚么稀奇?”
虽然吕摩诃听出了谢慨的敷衍之意,却依旧再问,“那这白马又是何解?”
“我以梦为马,明证上苍,白马长啸我心中之义,我亦为天下与我这般被大势洪流吞噬之人效义。”
不知怎么的,谢慨却像是来了兴致,也灵光一闪得给出了这白马之解。
随后,他又福至心灵,再对吕摩诃说道,“这「白马效义」,便是我的神意境刀势之名。”
说完,谢慨诧异得看向吕摩诃,他突兀得感觉到吕摩诃周遭的气机完全变了,先前其周遭气机雄浑之感可比得上他,此时却寂灭成空,毫无气概可言。
以为那和尚还有后手的谢慨,便再将隋刀横于胸前,又试探说道,“呆和尚,你拦不住我的,退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