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文锦跟着林依依进屋,没坐上一盏茶的功夫,又跑了出来。
他发现,只要人不在‘天工织锦’里,时间流速就和外界一样了。这意味着,晒麻总得等满八个时辰,索性出来继续干活。
此时,天色已经阴沉下来,午后看上去和傍晚似的,闪电照亮了云层边缘,滚滚雷声像战鼓一样,蜻蜓在院子里快速穿插飞行,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但解文锦却十分兴奋,‘天工织锦’里学到的晒麻技术,到底有没有用呢?
麻条已经被送进耳房,密密地挂在竹架上。
解文锦让仆役接来一桶井水,背对着他们,以真气震荡。不消片刻,水中就多出许多絮状物质,想是井水特性不同缘故,杂质表现也和‘天工织锦’里不太一样。
他小心拨开水絮,只取清澈的部分舀起,又以真气引导,细密均匀地淋在麻条上。每淋过一绺,那麻条便肉眼可见的晶莹透亮起来,好似被细细搓揉过一样。
这活需得全神贯注,不然真气失了控制,就得全部重来。解文锦做得极为认真,以至于院里暴雨倾盆,他也全然不知,直到最后一绺淋过,才骤然发现已经全部做完了。
解文兰站在一旁,看他做完了,才探头贴近了瞧,惊讶又欣喜地赞叹道:“你这是哪里学的手艺?工坊的大师傅也没做得这么漂亮。”
解文锦扭头环视一圈,自己心里也颇为得意,只是没法和姐姐细说真气洗麻,便随口胡诌道:“有甚难的?我十岁就会了,只是懒得弄它。”
“哟?你还是个天才了?”解文兰站直身,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解文锦老脸一红,他那些遛狗斗鸡、喝酒听曲的事,全靠姐姐帮他瞒着,于是岔开话题,冲着两个仆役喊:“你两个,要汇报便汇报去,只是再帮我要十捆生麻皮来。”
两个仆役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震惊神色,连忙弯腰施礼,冒着雨就冲出院去。
就这样忙了一下午,解文锦对真气的掌控越发纯熟,无论那麻条什么形状,多么纤细,他都能做到均匀覆盖、深入纤维,甚至能感受到这麻条能分出几根丝来,从哪儿撕开最好。
傍晚时分,暴雨已然收住,天空反而变得明亮起来。
看着耳房里满满的麻条,解文锦的心情便如这天空一般晴朗,然而院里有丫鬟喊他:“锦少爷,太老爷请各房哥儿们一起吃饭。”
只这一嗓子,又让他心绪晴转多云了。
解文锦连忙应了,急走出门。太老爷的吩咐就是规矩,去迟了说不定得挨板子。
解文兰一把拉住他,伏在耳边低声道:“太老爷问起,就说还在剥皮,别太惹眼,招人嫉恨。”
“知道,放心吧!你弟弟我,可是打算一鸣惊人的。”解文锦笑嘻嘻道。
解文兰轻轻啐了一口,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少贫嘴。等过了家门考核,你也算成人了,别犯浑,这宅子里,看咱这房不顺眼的人可多,别被抓了把柄去。”
“姐~你怕啥?”解文锦道,“凭我的手艺,你和老娘下半辈子包在我身上。”
解文兰蹙起眉,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扭头看了一眼耳房里麻丝,露出惆怅又欢喜的表情来。
解文锦自知话说得太满了,姐姐也是担心他骄纵惹祸,却不知有‘天工织锦’这等神物在。不过现在也没法解释,只得尴尬地笑了两声,小跑着赶向堂屋去。
解家家宴,女人都不上桌子,大家依辈分坐下,解文锦坐在最外面的位置。
他是看不上这种陈规陋习的,不过偏偏他地位最低,现在说啥都不算,也只能按着规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