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眼里滚出了热泪。
他偏过头。
立马抬手抹了抹。
哽咽着,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那年,他刚满二十五。
姑娘乖啊,你娘去了很远的地方。
等姑娘长大了。
宁叔就带你去找你娘。
姑娘乖。
不怕。
……
是啊。
没有宁晟,谢池早就死在了北海滩最高的那颗大槐树下。
……
后来社会大变革,当官的封了全城的勾栏瓦舍。
许妖没了营生,但手里有些积蓄,便在一个旧巷子里租了间房。
她当时正是盛年,和楼下一帮贵妇整日一起抽麻将。
那天晚上她喝的酩酊大醉,天亮是在一个小铺子里醒的酒。
忽然,她听到别人的对话。
阿也,宁叔带你去吃糖葫芦好不好?
那道声音甜甜的回答。
宁叔最好了。
许妖陡然回神,眸光闪烁,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个小姑娘,模样真真熟悉。
……三年不见。
她的女儿竟然还在这世上?
许妖脸上添了几分悲凉。
她连忙转过脸,继续喝她的酒。
果真没了这个小杂种,她也可以拥有神仙一样的生活。
……
小姑娘偶然听宁晟提起,他年轻时结过婚,还有个孩子。
后来,他的妻子跟了一个海外商人。他们便离了婚。
宁晟害怕,孩子跟他一个废人受苦,便让孩子的母亲抚养。
算起来,和小姑娘差不多年纪。
……
宁叔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八岁的小姑娘都看在眼里。
她日日在二郎哥的小卖铺里帮忙收钱,起码能兑点吃食。
到了晚上,他们租的房子周边的餐馆几乎不营业。她就趁宁叔睡着以后偷偷跑出去替人家洗碗换些银钱,然后再偷偷放进宁叔的布袋子里。
不苦,不累。
这三年里,小姑娘过得很开心。
……
宁叔死的那天夜里,依旧大雨倾盆。
次日早上发现尸体的时候,怀里死死抱着一个女孩儿。
活着,高烧。
警察署的人拖走了尸体,将女孩儿留在了医馆。
据说后来,一个穿墨绿色大衣的女人带走了那姑娘,从此再无音信。
……
翌日晨光刺眼,谢池惊醒于梦中。
有人敲了敲门。
谢池收束好情绪。
“进。”
宁渭风端着碗走了进来。
谢池揉了揉眉心,头疼。
“怎么回事?”
见她眼圈泛红,少年敛眸,温声道:“小姐昨晚没休息好,有些风寒感冒。渭风做了些姜汤,喝了会舒服些。”
谢池眉头紧皱,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接过少年手中的碗,很利落干脆便一饮而空。
低声喃喃自语:“渭风,你……恨我么?”
少年歪头看她,干净的脸庞明朗如月。
“小姐,你说什么?”
谢池正色,轻笑着把手搭上他的肩膀。遮掩住眸色中夹杂的悲伤与难以忘怀。
谢三爷一派的冷言冷语:
“没什么,你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