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失去意识的,最后画面停留在一场兵荒马乱中。
脑海深处似乎有一团模糊的雾气慢慢消散,隐隐约约中,仿佛看到浑身是血的谢怀之朝自己伸出一只手,她摇晃着脑袋,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他的样貌。
但眼皮沉重,任由她如何挣扎,仍旧动弹不得,最终昏睡过去。
……
姜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雕花樟木床上,周围静悄悄的,连呼吸都极尽绵长,唯有窗外微弱光线透入房间里,给这份静谧添加几分生机。
“小姐,您醒啦。”
耳畔忽然响起翠墨温柔的嗓音。
姜昭眨了眨眼,适应片刻才认出,原来此刻并不是梦境。
眼前这位,好像在青城庙里有过一面之缘,似乎是那位小姐的侍女,是叫做......
“翠墨?”
她凭着零星的记忆喊出翠墨的名字,声音虚弱而嘶哑。
翠墨立即凑过来,帮姜昭扶起倚着床头,再掖了掖被角:“可算醒过来了,您这一睡就是整整三天,当真是吓死奴婢了!”
姜昭闻言一怔。
三日?
见她不语,翠墨后怕地咽了咽口水,敛下眼眸,微顿片刻后则退至床榻前双膝跪下。
“那日在青城庙小姐昏迷不醒,大夫说不宜长途劳累,需静心修养些时日,故而奴婢擅自做主将小姐就近送回京城本家,奴婢自愿请罪,请小姐责罚!”
听罢,姜昭顿感诧异。
翠墨自她醒来后,便一口一个小姐,且她早已家破人亡哪儿来的本家?莫非......
“速拿铜镜予我。”
翠墨忙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妆台边取下铜镜,又转身返回床榻边,递予姜昭,并为姜昭挽起一缕长发用木簪别好。
“小姐快别愣着了,快随奴婢去洗漱吧。夫人说今日家里来了贵客,二夫侍和二小姐都去了,为的不就是在贵客前露个脸面吗?小姐你贵为嫡女,可不能让他们抢了你的风头。”
说着话,她轻轻推了姜昭一把,示意对方赶紧起来更衣。
铜镜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姜昭霎时浑身一僵。
一些不属于她的零碎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在脑中旋转,她合上眼睑。
再缓缓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朗。
她心念急转,面上却丝毫未露端倪,坐直身体垂首看着脚下绣鞋:白底棉布绣云纹鞋面,鞋面图案针脚粗糙,显然出自于下等人家,鞋底还磨损严重。
“我这鞋子......”姜昭蹙眉,抬头问翠墨,“可还有新一些的?”
“小姐,您又不是不知,家里银钱都是二夫侍掌管,夫人她又什么都听二夫侍的,从不拨余钱给咱们。在京郊的时候咱们就食不果腹,要不是您为了自救,跟着山野大夫学了点皮毛医术挣点散钱,只怕,只怕......”
翠墨说着,眼眶渐渐泛红,“算了,小姐还是不去的好。反正等您身子好了,咱就离这儿远远的,什么贵客,咱才不稀得结交,让他们去趋炎附势,咱过咱的清净日子。”
姜昭抿唇不语,许久,才低声道:“带路吧。”
她既然活成了江妱,那么就必须遵循她的生活轨迹,若想改变现状,必定先行适应环境,所以,她必须要接触那位未曾谋面的“贵客”——
虽然,她的出现可能并不在江家人的期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