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点头,向周渡付了钱。
“我刚才经过南街,注意到那条街上的小贩,被挨个叫进一间黑屋里,出来时个个鼻青脸肿的。”
周渡离开前,向林宣提起先前的见闻。
林宣闻言,连忙带着周、邝二人赶回南街。
街上平静,但压抑的氛围,如同乌云,笼罩在南街上空。
每个摊贩都被打了,有的眼眶乌青,有的脸颊高高肿起。
打人者很注意分寸,没有人出血。
炸糕小贩同样鼻青脸肿的,一边拨弄着油锅里的炸糕,一边哀叹着:
“唉,真倒霉。刚才一阵妖风吹过,咱们为了捡东西,居然每人都摔了跟头。有的甚至摔了好几跤,真够倒霉的。”
林宣真的很想揍一顿这个贱贱的炸糕小贩,可是他不能,至少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做。
他是捕快,必须按规矩做事。
周小靖和邝文达想询问周围的小贩,林宣拦住他们。
“没有用的。我们先前没办法让他们开口,这时他们被殴打威胁,就更不可能跟我们说了。
“赤火帮在县里横行了这么多年,衙门都没办法轻松拿下他们,百姓又怎么敢站出来指责呢?
“我们去找那个老人,以免他遭了石猛的毒手。”
三人赶到老人的房屋前,看见倾圮了一半的房子已经彻底坍塌,心中的希望跟房子一起崩塌了。
林宣连忙叫周围的百姓帮忙。
众人捡开断木碎瓦,看到老人躺在废墟之中,早已咽气。
林宣心情沉痛,抱起老人干瘦的尸体,检查其伤痕。
老人的脖颈有淤青,像是被人扭断脖子致死。
石猛在南街跟林宣说话之前,应该就已经派人来此行凶。
这人先前一直笑眯眯的,让林宣低估了其狠辣。
他暂时没威胁到对方的核心利益,对方自然不必向他吐露獠牙。
任何时刻都不能忘记,老虎是会吃人的。
林宣握紧拳头,看见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如同他的愤怒快要冲破身体。
看着微微颤抖的双手,他松开拳头,让手掌在飞舞的灰尘中平静下来。
随后他再一次紧握拳头,这一次他不会再松开。
周小靖和邝文达已经问过周围的百姓。
自然,没有人看见有人行凶。
邝文达愤怒地说:“这摆明就是石猛派人做的。”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抓不了他。”
周小靖的话,让三个捕快都沉默了。
他们就像被绑住了一只手,面对那些不讲武德的对手,束手无策。
石猛这些人之所以要“买”女子去卖,就是因为这样可以钻律令的漏洞,加上他们在衙门里有人,可以把灰的说成白的。
林宣他们如果用证据、用律法去处置这些人,对方未必会害怕。
对付这样的人,不能太讲武德。
他们现在的方式太温和了,完全可以更酷烈一点,以杀止杀,以暴制暴。
林宣分析,高陵县里的三股势力,就如同三角形。
三角形本来是最稳定的,但如果其中一角要搞事情,必定会带来极大的冲击,导致重新洗牌。
如果县尉这一角够聪明,要么跟县令联手清算赤火帮,然后瓜分利益,要么作壁上观,最后进场收割。
至于县尉一系与赤火帮联合,共同对抗县令,显然是不明智的。
一来,县令是从上面下来的,代表着朝廷的意思。若是县令败走,朝廷接下来说不定会采取更加严酷的手段。
二来,县尉一系没有明显触犯法律,犯不着跟赤火帮同流合污,何况这两伙人一直不对付。
县尉如果站在县令一边,保不齐能升官发财,再不济也能瓜分赤火帮败亡后的利益。
林宣这一番分析,让他坚定了杀掉石猛的决心。
只要县尉的人不下场,他不会有太多后顾之忧。
至于得罪赤火帮,哼,他早就得罪了。
入夜之前,他还有几件事要办。
首先是把老人的尸体送回县衙。
刘无福检查尸体,确认老人颈骨断裂,窒息而亡,是被人掐死后再扭断脖子。
林宣打开面板,看见老人赠予他的词条。
【九重杀意(绿):每出一招,杀意便浓一分。每九招,可以为你叠加一层杀气。九九八十一招后,可以释放心中所有杀气,给敌人造成九倍于你当前实力的伤害。】
他觉得,他最终要释放的,不只是杀意,还有老人无尽的恨意。
下午剩余的时间,林宣让周邝二人继续查阅案卷。
他则走进练功房,苦练掌法和刀法。
傍晚,他换了一套深色便服,准备离开衙门。
周小靖叫住林宣:“你准备去哪?”
“青楼。”
“你打算寻找石猛的罪证?她们被打成那样,未必敢说。”
“如果她知道自己父亲被害死了呢?仇恨会让人重燃勇气。”
周小靖不再说什么,最后郑重说了四个字:“万事小心。”
“知道。”
林宣离开县衙时,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他的跫音,扣响湿漉漉的长街,走向管弦嘈杂、钏动钗飞的拥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