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未眠,我脸色蜡黄,眼睛有血丝。
在筒子楼外那家重庆小面馆吃早餐,胡东盯着我,看了又看,安慰道:“群娃,工作再累再麻烦,下班之后就别多想了,大不了,重新换个公司而已。”
我嗯嗯应着,只顾埋头吃面,不敢抬头。
胡东吃过早餐,匆忙跑向对面公交车站台。
我扭头看向那家伙的背影,慢慢露出笑容。
当初同住寝室的四位大学同学,就我直到现在才成为真正男人,却如高中同学罗光凌所说,“像个文人般酸臭迂腐,矫情个锤子,真她娘的没半点河南男人样儿”。
想一想,好像就释然了,也应该释然了。
我夹起一根面条,慢慢喂进嘴里,依然没啥食欲,干脆不吃了,去隔壁烟摊买包红色轿子烟,点燃一支叼在嘴上。
从那天开始才觉得自己真正成人了的我从此加入了烟民大军,从未掉队。
因为不拿底薪,所以不用严格执行坐班制度,早到晚到公司都无所谓,没人管理监督我,也就不用像绝多数上班族嘴含包子手拿酸奶那样慌里慌张的赶去公司打卡报到。
这个时间点,蓉城街头,人车如潮。
走在街上的我,像一颗水滴,毫不起眼。
一路走走停停,花去足足一个半小时,我方才抵达公司。
同事徐佳瞟来一眼,捂嘴偷笑。
我瞪她一眼,拿手在唇边比个“嘘”的手势,示意别嚷嚷。
陆春梅似乎压根不知情,跟往常一样,只顾埋头盯着电脑屏幕。
我坐在座位上,慢条斯理翻开桌上报表,开始工作。
按照打算,我准备在办公室老老实实待上一个月,然后再外出晃荡,凭靠三寸不烂之舌挣钱。
这期间,除了熟悉公司人和事以外,我一直忙着自己的事。
分析业务报表只是基础,我要搭建一座自己心中的飞马贸易市场大厦。
其实也不是嘴上说的这么高大上,也就是搞个个人的市场规划而已。
那天我给偶遇姑娘柳如月摆过,已经在蓉城站稳脚跟的飞马公司现在应该转向,战略重心不能死守省会城市,若继续与经营多年且实力雄厚的其他电器商贸公司死磕,必将举步维艰,理当另辟蹊径,在维护中心城市市场的同时,主动走向市级城市以及无限广阔的农村。
于是,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画了一张市场布局战略示意图。
被修改一番的四川地图上,标注五角星的是区域中心城市,乃一级网络,一共五个,川南宜宾、川东广安、川北绵阳、川西凉山、川中遂宁。
标注三角星的,是周边县市区,属于二级网络。
三级网络自不必说,自然是辖区所有乡镇。
每个点位旁边,标注有人口数量。
是的,我的销售市场战略极其简单明了,核心要义在于放弃蓉城这座繁华都市,迅速占领以地级城市为区域中心的广袤农村消费市场。
夜深,我还留在公司。
独自站在小会议室,双臂抱胸,蹙眉凝望对面墙上的市场销售战略图投影,我在反复考量。
上班时间,我不敢如此放肆。
不说肖胖子不会放过我,就是从未谋面的董事长冷美人也不会同意,我脑中蓝图纯属大逆不道,与公司发展战略背道而驰。
突然,响起笃笃敲门声。
我大骇,顺手在手提电脑上一点,看到墙上光影消失,方才整理整理棉衣,过去打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有着魔鬼身材的精致少妇,肤色白皙,嘴唇猩红,好似港台某位姓温的明星,手提一个精致坤包,显得更有范儿了。
她上身穿件貂皮大衣,下身套着皮短裙,露出一对白色丝袜包裹的修长大腿,在节能灯灯光照耀下,白花花一片,像没穿裤子似的,晃人眼睛,更晃男人心神。
我真担心,等会走在大街上,她一定很冷。
“你是?”女子一脸惊愕问道。
我甩了甩自以为很酷的飘逸头发,笑着自我介绍:“我叫乔不群,销售一部的新人。”
女子将信将疑,先是看小偷一样上下打量一番,慢慢换作一副温和面孔,估计看长相气质这小子也不像说了谎话,方才嫣然一笑,挑了挑眉毛,拿黏糊语气娇声道:“哟,乔小伙,长得还蛮帅嘛!”
我对自己长相一直很自信,也没少听人夸赞,自然不会因为这位女人一句话就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