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过,并无一棵拐枣树的拐枣树街,地上铺着的,是厚厚一层银杏叶子。
当像我一样的拐枣树,与这座朝着世界城市出发的城市不相适宜时,终将被贵族树草取而代之。
拐枣树注定成不了银杏树,但是,我还有蜕变的机会。
我打开出租屋房门,见到一张精致脸蛋,当时怔住了。
若她不开口,我绝对以为是董事长柳月茹莅临造访,然后吓得小便失禁。
一脸浓妆的柳如月双手负后,笑得眉毛弯弯,偏着脑袋,眨眨眼睛,调皮地看着我。
今日的柳如月,不是我眼中一直清纯的那副模样。
大学同学张水曾写过一段诗:
“距你身最近
距你心就最远;
距你心最近
距你身就最远……”
浓妆艳抹的柳如月,对于我来说,是个陌生人。
我心里,永远蹦跳着那个眉目清秀、心地善良的姑娘,或许她一直在我身边,只是我的心远了。
当时,我回过神来,并未连声追问“你怎么找到这里”之类好奇问题,只是笑意阑珊,请客进屋。
没了胡东居住的出租屋,乱七八糟。
我一点不觉得难为情,这里至少比当初大学男生寝室整洁多啦,反正单身汉的住地,大概都差不多,即使不脏,也起码很乱。
柳如月毫不在意地在小凳上落座,笑吟吟地瞧着咿呀唔闹着的塑料风扇,任由并不清凉的风,吹起刘海轻轻飘飞。
我毫无顾忌自己穿着白色背心、蓝色大裤衩是否礼貌,也没打算回到卧室换套正装,就那么大马金刀地坐在另外一张凳子上,笑意玩味瞧着今天的不速之客。
柳如月侧首,问最近怎么啦,为何不怎么说话了?
我挠了挠脑袋,说哪有这事,你每次发信息时,我都很快回复呢,只不过因为忙,话语少些罢了。
柳如月很认真地问:“因为……那天我爽约吗?”
我不响,只是摇头。
柳如月很肯定地讲,你小子嘴上不承认而已。
我依然不响。
柳如月拿她那双秋水长眸瞧来,深情凝视。
我抿嘴笑了笑,说你不要这么色色的看我。
柳如月忽然仰头大笑,好一会儿也没能收住笑意,边笑边抬手指着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嗯,哈哈,就这个味儿,哈哈,又是原来的乔不群啦……”
我顿时笑开了,仿佛拨云见日。
沉积这么久的委屈、沮丧以及自卑,瞬间烟消云散。
我就是这么贱,奶奶的,确实很贱。
柳如月起身,倒背双手,踱步走向卧室。
我阻止了,说那是我的闺房,不便参观呢。
听闻“闺房”一词,柳如月又开怀大笑,只是停了脚步,然后说,“你小子总是这么幽默,真带劲!”
喂,我是吊儿郎当,好不好?
我自然没敢开口说出腹诽之语,依然坐在矮凳上,始终未动身形,玩味道:“柳姑娘,你来筒子楼找我,就为观摩俺家卧室不成?”
柳如月灿然道:“好啦,我知道那天你生气了,今天本小姐将功补过,请你吃大餐。”
我斜眼瞧她,问道:“银杏酒楼?”
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了同样的话。
柳如月跟那天一样,点点头,不过,今天她很快又摇摇头,说了个名字,“埃尔斯法国西餐馆”。
我闻所未闻,也不知那是个啥,只是毫无原则地点头答应。
柳如月偏着脑袋想了想,嘟着红唇,一脸幽怨,说哪有男士只请过两次,就让女士还礼的,不干不干,你得再请一次,事不过三,本姑娘才不吃亏。
我觉得她好像说得有道理,无可反驳。
柳如月今天不想吃赵四大排档,站在巷弄口,指着客满为患的串串香小店,说闻着好香,一定很好吃。
串串香店子只剩门口一张方桌无人就座,我们别无选择,将就坐下。
随后,我带着一个拖油瓶,去冰箱拿串串,还得指着每样菜品详细介绍。
她好像从没吃过似的,满眼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