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八千人乱哄哄地聚集在城东空地,其中征召农民的数量超过六成。
他们扛着锄头、草叉,穿着深灰色粗麻衣物,身后背着一面简陋的方形木板,浑浑噩噩地走出村落,从四面八方涌向王都,为从未见过的君主献上忠诚、鲜血,乃至生命。
“一千六百个装备布甲、铁鳞甲的常备军,各国援兵、雇佣兵共计两千,外加四千多民兵,”顾明渊骑着一匹深棕色战马,在空地边缘清点本次出征的兵力。
单从装备而论,联军并不逊色,而且都是成年男性,不像敌方混杂了至少五成的老人、盾女,再算上拼凑出来的五百骑兵,他觉得贵族的乐观情绪并非没有道理。
高台上,新任主教一脸肃穆地主持祷告,两侧是用木板搭建的临时观礼台,上方的夫人小姐懒得搭理满脸褶皱的老头,而是面朝骑兵所在的方位,用力挥动丝巾,把本该悲壮肃穆的出征仪式变得滑稽的追星现场。
“夏尔!”
“白袍骑士!”
“阿基坦之剑!”
“搞成这幅样子,还不如干脆点,省得在这丢了脸面,折损士气。”
作为诺森布里亚君主,埃拉在外国贵族中地位最高,被推举为这支由多国援兵拼凑出的,总计两千人的部队指挥官。出于雄性之间莫名的嫉妒心理,正一脸不爽地看向东北方向的王家密林,祈祷仪式赶快结束。
过了半小时,阿尔弗雷德强忍怒火走上高台,略过废话环节,直接宣布胜利后每人可以获得一百银币的犒赏(一磅白银约等于三百枚银币),此举效果极佳,引得场内欢声雷动,算是挽回了士气。
“八千多人,相当于花费近三千磅白银,如果没能截下奥列格的部队,他拿什么东西来填补这个亏空?”
“哈,”埃拉对顾明渊的担心不屑一顾,“相信我,胜利后一切都不成问题,万一失败,也没时间考虑还债了。”
漫天尘土席卷而起,大军在黄龙旗帜的引领下徐徐而动,为减少逃兵数量,阿尔弗雷德将四千民兵安排在队列中央,裹挟着这群胆小聒噪的鸭子奔赴预定战场。
......
866年2月1日,天空阴沉如墨,万幸没有下雨。
自从昨日抢在敌人前边进驻伦底纽姆,联军高层算是松了口气,野外宿营总会造成大量非战斗减员:感冒、趁砍伐木柴偷偷逃亡、饮用不干净水源造成的腹泻,仅后一项就累计损失了三百多人。
埃拉及一众随从被安排住进一间荒废多年的教堂,他此刻正位于视野最开阔的顶楼,站在长满青苔的窗沿近处,俯视南边平坦开阔的泰晤士河河面。
据说罗马人曾建造过一座塔桥连接南岸,可惜十余年前被维京人烧毁,至今没能修复,只剩几根光秃秃的灰褐色石柱耸立在水面上,成了无数鸟雀寄居的巢穴。
胖子国王无聊地看了许久,直到顾明渊参加完联军作战会议,喘着粗气登上顶楼,
“陛下,找到奥列格的位置了。”
“在哪?”
“阿尔弗雷德派出十支骑兵小队和大量猎人,一路往北侦察,根据传回的情报,推测奥列格正位于北方八十公里外的某座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