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的目光迅速回头,发现背后的衣服确实被划了一大条口子!什么时候刮破的?我怎么完全没发现?还好纹身消下去了!
“我……不小心……滑倒在地上……倒在地上……地上有,有东西……”
他一副“我静静看着你瞎编”的表情,像电视里家族长老发问一样,手里碰着保温杯,淡定地喝了口茶,让我瞬间想到了接待刘姥姥的王熙凤。他不急不缓地说:“那怎么……绷带都染红了呢?”
!!!!!
我条件反射刷地撸起袖子:“我哪有——”
完了。
我惊悚地望向我爸,愣是从他温和的微笑里看出了凛然杀气。
糟了,老爸学会诈人了!!!
“你去救人了对不对?”他依旧和和气气地笑着,温声细语地问我——如果不是他手上动作不停地开始解皮带。
我慌了。
“我,我没受伤!听我狡辩啊呸解释!”我坚持着最后一点倔强,“我没烧伤,跳下来的时候脚也没扭伤,我一点烟也没吸进去,我还是最早醒的,我——”
看着老爸已经把皮带举了起来,我不自觉作出了防御姿态,一急之下不打自招了。
“你——”他没想到我真的做了这么多危险的事,火场救人、跳楼还陷入昏迷,一时气结,右手颤抖着指着我,“你……你!”
我闭上眼等着挨打。我如今也不敢相信我爸居然真的要打我,但现在看起来他显然气狠了,要动真格了。八年来他从来没打过我一次,一般挨一下训就差不多了,在我见义勇为或失踪或受伤后他要么是将我紧抱在怀中,要么是语重心长跟我讲道理,一直安抚着并不需要安抚的我——可能,他是在安慰他自己。
我见义勇为的次数很多,但大部分都是有分寸的,他也知道我是有分寸的,因此他一般除了有点小担心外更多是为我骄傲;但自从上上次“我与杀人犯搏斗”那次起,他对我见义勇为的态度就变了。在他看来,我这几次见义勇为要不是因为命大或公安、消防来得早,都是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
我前两次确实是胸有成竹的,但这次呢?救人时我并不知那几个中年人是谁,全然无关的陌生人。可是……之前那么多次见义勇为也全是陌生人,我之所以去救……
不完全是为了让老爸高兴。
他们……想活着。
我脑海里划过无数次求救者的身影,他们表情狰狞惊恐,带着即将被绝望吞没的最后一丝希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拼命想要活下去,求生的意志是那样强烈。
我能救。
“爸,”我低声开口,“可是如果我不救,他们真的会死。”我垂眸看着地面:“我确定我能救,当时只有我能救。而且……”
他们……值得活下去。
我想起那两个抱着文件跳楼的中年人,想起那个用生命护住机密文件的市高官,洗手间看到的那一幕在我脑海里不断回放。
我想救。
我必须去救。
我等了半天,老爸的皮带也没落下来。
“你跟我进来!”我疑惑地抬眸看去,却见老爸不知何时收了皮带,转身进了他的房间,一个书房兼卧室的地方。我不解地跟在身后。
到了房间,他把门一锁,我心头一跳。
他坐到了转椅上,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我从未见过的照片轻抚着,端详了半天,看看相框又看看我,半晌,一声苦笑。
他拿的……不是母亲的照片,奇怪,是谁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跪下。”他突然说到,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庄重严肃。
我愣了一秒,利落跪下,心中哀嚎,原来不在外面打我是因为怕吵到邻居?!
他半天没动静,只是缓慢地轻抚着照片,双眼半阖,神色迷离,这时才显出一点喝了酒的醉态。
我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爸?”
他如梦初醒,嗤笑一声:“有时候,真怀疑你tm是不是老子的种。”
我神经一紧一松,暗舒了口气。
老爸绝对醉了。
我之前在他打电话给我时就觉得奇怪,他很少会自称“老子”,除了偶尔调笑以外;不仅如此,他只有醉了才会偶尔蹦出一两句脏话,平日里要多文雅有多文雅。
看来早就醉了。
我爸喝醉后不发酒疯,就是会睡一大觉,第二天早上什么都不记得而已。
但常言道,酒后吐真言,看这样子……
难道张海关的身世也不简单?!什么“战友之子,当如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