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外面,阴云密布,群山隐藏在烟雨之中,路两侧的枝叶在牛毛细雨的洗涤下显得格外翠绿。
作为一位从高考结束就拿到驾照,但至今开车次数只有个位数的人来讲,按照往日,有这种练车机会,我肯定会不容置疑的被安排在驾驶位上。但是今天不同,老爹正眉头紧锁的开着车。
“快到了吗?”坐在后座的母亲语气略显焦急。
“快到了,看到前面那块石碑了吗?”老爹抬手一指,一座如门大小的黑色石碑孤零零的伫立在路边,显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过了这个石碑,就算到了刘家庄的地盘了。”
“那是什么?”我开口问道。
“几年前修路留下的纪念碑。无非是哪哪年有谁谁谁捐了多少多少钱用来修路之类的。”父亲解释道。
随着路两边的山逐渐逼近,视野也变得越来越窄。一个头戴草帽的老头慢慢被车追上。
“二伯,溜达呢?”老爹降低了车速,降下窗户同车外的老人打着招呼。
“建锋,回来了啊,你爹正在堂屋等着你呢。”那位老头冲我爸摆了摆手。
“好,二伯,那我们先走了哈。”老爹回应道。
随着车辆行驶,眼前出现红色斜顶的房子,雨也随之停了。
“齐羽,你还认识他吗?”母亲问我。
“不认识。”我如实答道。能认识反而奇怪了,爷爷应该是第一批村里出来闯荡讨生活的人,后来有了我爸,而我更是在城里出生在城里读书生活,这次是我第一次回来。
透过窗户环顾着四周,现在车子已经行至到村子的大概中心位置,这就是我的老家吗?破旧倒不如我心中设想的那样破旧,远远的便看到了有不少高耸的建筑,那是个医院吗?我不确定,设施倒是齐全。“这应该是一个没有风的世界”,我脑海中突然蹦出来这么个想法,目光再远些的地方:山,一层一层的山,整个村庄四面八方全都是山,就连来时的路也是从两座山的脚底斜着穿进来的。
“你说我们下车的时候要不要哭?”母亲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头问向老爹。
“嗯,应该是要的。”老爹想了想。
“哭不出来怎么办?”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也至少要把头低下。”老爹并没有责怪我,显然母亲刚刚提到的问题让我始料未及。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已经有几辆汽车停放在门前的空地上。虽然天色未晚,不过大门两侧早已悬挂起长筒状白灯笼,上面大大的“奠”字格外显眼。
打开车门随之传来的是似有似无的哭声,我不敢抬头,紧紧盯着母亲的脚后跟,穿过院内乌乌泱泱的人群来到堂屋的门口,我想我应该已经准备好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了。
打开连门是一口深棕色的棺材,我的老奶奶身穿华丽的寿衣正静静地躺在其中,其头上系着的一块倒三角白布让人看不到她的脸。屋内散发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味道,想来是点燃的香烟与棺木上还为干透的油漆混合一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