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迪,其实光论外貌,你和爵士也很像。”
那算是我的亲爷爷,这是第四纪的人!而且,我只有外貌像,你连气质都……爱德华想要这样喊出来,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他听见一声轻叹。
“在我们家族中,继承名字也象征着继承长辈的一部分职责。所以我才能成为……你的老师。”莫里斯的声音沉稳而柔和,“我和乌姆图里与爵士和克劳斯·桑吉斯不同。我不是‘他’。
“‘认识你自己’。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吗?——‘我是谁?’这个问题不仅是哲学家需要思考的,也是每一位非凡者都需要思考的。想要不被吞没,变成没有自我意识的皮囊,必须先认识自己。自我的迷失将带来失控。
“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以人类的形象和你理智地交谈,足以证明你对我产生的担忧不过是虚妄罢了。”
虚妄吗?
为什么一位温和、理性、克制、富有同理心的人其实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呢?难道你真的生来如此吗?真的如你所说,你的心里没有一丝善意吗?
爱德华没有再看一眼这幅画像,它给他的不适感比阿德莱德的那幅画像更强烈。
下一幅画像是一位身穿白衣的金发少女,像人偶一样美丽。她的背后只有一片宁静的白色。
莫里斯告诉他这位金发少女是“卡珊德拉”,一位盲眼的先知。“她”曾是“那位”的祭司,没有任何后裔,但依然活着,只是状态不好。
然后,他见到了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她的皮肤如丝绸般光滑,又透出一种自然的光泽,柔软细腻,不同于这个家族里大多数人的病态冰冷的苍白。
翡翠般的眼珠带着笑意与上扬的红唇是那样自然又肆意,没有掩饰、伪装与虚假。
一头热情的、张扬的、在阳光下闪着金红色光芒的略带卷曲的浓密红发披散在犹如白玉般的肩头,衬出精致的锁骨和柔软丰满的胸脯……
等等!这样脸似乎有些眼熟——这种美丽却富有攻击性的感觉……
他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移向画像下方的金属牌——
——“阿狄丽娜·桑吉斯”
啊———!
这绝对是他今天遇到的最可怕的一件事,末日要到了吗?世界要毁灭了吗?他是不是应该提前自尽以表歉意?
胃部在不断收缩,喉咙里泛起一股恶心感,他的身体颤抖着弓了下去。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身旁画中的金发少女睁开了眼睛——无神的银色眼珠转动,注视着他……
一双手迅速抓住了他的肩膀,他仿佛掉入入了画中的世界,又像是被按在蒙了灰尘的调色盘上,灰色雾气的笼罩下,鲜艳的色彩叠加在一起,各种画风的奇怪玩意在他周围闪过。
哕——他实在忍不住了,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就吐了出来。
完了——他想,我可能真的疯了。
爱丽丝只是做了一个掉进兔子洞的梦,而他——他不想在那些画像里漫游!
他的头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了,带着酸味是呕吐物刺激着他的鼻子,再一次带动了胃部的抽搐——
“冷静一点……”清晰沉稳的声音说。
哕——
但他还是吐了出来。
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一条手帕,柔软细腻,带着一股清新的淡香味,绝对不便宜,害得他根本舍不得去糟蹋它……等等?手帕上绣的字母……“A.M”?不应该是“M.A(莫里斯·安德雷拉德)”吗?哕——
“没有事先告诉你阿狄丽娜·桑吉斯的画像是‘原作’,让你受到了冲击与影响,是我考虑不周……”他听见莫里斯对他说,“也许,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带你去看那些画像……抱歉……”
不,我更好奇,为什么还有女版的……哕——强烈的呕吐感依然持续着,爱德华攥着手帕的手心渗出汗水。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让你呕吐……但吐在阿狄丽娜面前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可能会有生命从你的呕吐物中诞生。毕竟阿狄丽娜是那位的‘祭司’,那副画像其实更多地指向那位……”
“那位”?谁啊……哕——
“‘那位’是大公的化身,永恒的青春与美,异物之母。不过对祂的母亲之称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母亲,更接近于‘二代差分机之父’——图兰尼·冯·赫尔莫修因……‘那位’的第一任祭司是卡珊德拉……现任祭司是我的妹妹海伦……爵士已经把祂的画像拿走了……
“……剩下的两幅,是爵士和索菲亚女士,你早已认识他们了。它们的作者,你也见过了——是你的一位伯父,我用送给你的匕首杀死了他。”
这都是些什么啊?……哕——
爱德华听见叹气声。
“你现在状态不好,我先把你送去附近的教堂吧,那里有我们的亲人,他们可以照顾一下你……”
哕——这一次,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不同于糊状物的东西被他吐了出来——
金夜莺庄园的草坪上,一堆不可名状的呕吐物中,一柄银色的小钥匙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
*爱德华想象的恶魔版十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