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领着肖大少,慢悠悠地走着。此刻肖大少也知道万万急不得,况且他本就走不快的。作为未来的家主,他不能有丝毫得意的表示。毕竟他很清楚,人心是重要的本金。这么想着,肖大少心里一笑,眼角却淌出泪来。
弯弯绕绕走了半里路,这才到了大厅。里边是肖家老爷的灵柩灵牌。留着守灵的只有一个人,是老管家。
夜已很深了,老管家熬不住,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地打着盹。肖大少凑上前去,唤道:“罗老伯?”
老罗没有反应,仍是昏昏沉沉地晃着脑袋。
肖大少摇头叹气,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老人家太辛苦了。跟了我们家这么多年,这回他肯定比我还难受。唉——”
这下子,老罗倒像是突然惊醒了,他揉着通红的眼,从椅子上挺直站起,诧异地问道:“大少爷,不,小侯爷?您怎么……怎么这个时候到了。老奴没能亲自迎接,请您原谅。”
对于他的改口,肖大少很是受用。他带着哀伤的笑容回道:“老伯对我不必这般生分。您是肖家的老人了,父亲不在,家里的事我还得多仰仗您啊。”
罗管家听了这番话,通红的眼又渗出几滴浊泪:“小侯爷不嫌我没用已很好了,能让老奴为肖家再做点事,实在受宠若惊。唉,依我看,本就是您这样谦和之人更适合当一家之主。二少虽文武通才,终究是太过恃才傲物了,迟早要惹出大祸。您看,这不就!……害的老爷也……唉!”
“别说了。”肖大少以袖遮面,作掩泣之态,“家门不幸,都是家门不幸啊!”
“小侯爷也别太伤心。您可是要撑起门户的人,当心身子啊。”老罗这么说着,自己的泪却止不住,“唉,老爷当年,不就是这样么!自从二十年前的事,就因悲痛,落了病根!”
“老伯教训的是。”说完过了一会,他不再哭泣,带着跟老罗一样通红的眼,问道:“能让我,看看父亲吗?我这不孝子,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老罗叹气,道:“小侯爷,我知道您有羊羔跪乳、乌鸦反哺的孝心,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这些活人不该因此过度劳神费力。夜深了,您舟车劳顿,应当先行歇息,明日我们为您接风洗尘,您风风光光地出面主持大局,到时才好给老爷体体面面地安排后事。”
肖大少想了想,觉得很合他意,也就不多推辞,答应下来。
“小侯爷今晚要睡主卧,还是您以前的卧房?”老罗问。
“我尚未接过父亲之位,怎敢睡家主之房?从前的就好,我也挺想念那里了。”肖大少淡淡笑道。
“是。”老罗立刻安排起人去服侍肖大少就寝了。
肖大少的房间虽久不住人,但收拾的很整洁。老爷出了事后,罗管家更是特意让人将这里上上下下清扫了一遍。
肖诃龢屏退了为他铺床叠被的佣人,锁死门窗,这才安心躺下。自从来到肖家后,他从不允许任何人在他就寝时出现在这卧房里,除了他母亲。
肖诃龢闭着眼,脸上是放肆的笑容。在肖家他过得虽好,但是若非每晚睡前有这样一段独处的时间,他觉得自己早晚要发疯。像那个谁,对,袁凌扮的一样疯。
想到袁凌,肖大少的思绪又被拉到他那被打断的计划上。听人说,是由老三带人去月华山庄吊唁,在那边过了老二的头七再回来。好在他的计划最关键的部分早已完成,按说除非那边的人自投罗网,不然再怎么查也是不可能牵扯到他头上的。他的三弟又偏偏是个书呆子,去了也只会在骂人和写祭文上大做文章,对于调查是起不到一点作用的。哎呀,这一回他的对手实在是一群废物啊!
“哙,笑起来了!肖大少什么事这么开心呀?”一道声音兀然在他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