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诃龢惊得心跳都停了停,随即意识到这声音他熟悉的很,于是眼也不睁,敛起笑容缓缓道:“消息果然灵通啊!您偷鸡摸狗的本事又有精进。”
“哪能跟肖大少比啊!您可是童子功了,我区区也只能甘拜下风咯。”
“那还真是受之有愧啊。”肖诃龢坐起,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话说,还叫我什么‘肖大少’,不打算改改口吗?”
“哎呦呦,就这么急不可耐想当肖老爷了?”那人冷笑,“我这人可是规矩的很。等明天你的大事忙完了,我再改口不迟。”
“你什么意思?”听出了对方话里似乎有弦外之音,肖诃龢皱眉问道,疑惑多于恼怒,“难道又有什么情况?林綦,有话直说,别跟我弯弯绕绕的。”
“肖大少毕竟是跟那些个老东西不同,喜欢直入主题。也没什么事,只是你家里人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罢了!你明天自己看了就明白了。我再多嘴下去,只怕坏了人家一番心意呀。”名叫林綦的人戏谑地笑着。
“哼,如今还有我接不下的大礼?”
“是,谁不知道您胃口一向好得很呢?”
“谬赞。不过没点胃口,谁又敢吃你们上的菜呢?”
“这就好比吃河豚鱼。像您这样矜贵的人,当然得由我这种万无一失的招牌主厨亲自掌勺,才好让您吃得放心。而您这样的出身,能有如此胆魄的人也是难得一见。我们合作,当真是门当户对了!”
“我和他们那些人自然不同。你也的确是我见过最能干的好‘厨子’。不过眼下还没开春呢,就别多提什么河豚了吧。”肖诃龢对林綦的这番言论没什么兴致,淡淡回道,“时候不早了。我知道您林大人现在算是工作时间,我肖某却是明天一早就要起来忙的。您还请见谅。”
“是是是,是在下打扰到您就寝了。那么,我可就告辞了,肖大少。”林綦微笑着,欠了欠身,走出门去。那门本已被肖大少锁好的。
肖诃龢走过去,将门重新锁好。他倒很好奇林綦究竟是如何能悄无声息地开了锁进来,但想破脑袋怕也无济于事的。
肖诃龢倒在床上,却一夜无眠。当然,不是为了想什么开锁的事。
……
八月二十。
算算日子,今天也是肖家吊唁的人马到的时候了。一大早,宗主华辰就亲自领着人,以最高的待客规格在山门前等候着。
肖二少身份矜贵,宗门秘籍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他能参与进这件事来,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背后没有什么阴谋。不管怎么说,肖二少一死,受益最大的也就是他唯一的竞争者,肖大少肖诃龢了。也是因此,他先前派人给肖家送去肖二少的死讯时,也捎带上了自己给肖老候爷的私信,让他注意肖大少。虽说肖二少的确是肖老爷最疼爱的儿子,但以华辰和他的故交,加之事实情况的支撑,这点要求肖老爷应该还不会拒绝。
肖老爷卧病已久,不可能亲自来了。而要代表肖家祭奠肖豨肸,能被派来的人身份也低不到哪里去。那么,带头的不是大少,就是三少。如果没有华辰的信,本来是要大少来的,因为苦山比鹄阳离月华宗更近。
就看是谁了。如果是三少来,说明宗门和肖家尚有沟通的余地。
而要是来的是大少,哪怕这背后真的没任何阴谋,作为日后的家主,为了肖家和堂堂侯爷的脸面,他也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为难月华宗一番以立威的。在调查毫无成效的当下,宗门如同砧板上的鱼肉。
从车厢向外望去,肖玍尜已能将月华宗耸立的山门纳入眼中。华辰也看到了肖家那一列不短的车队。
肖家三少爷肖玍尜一身素白的儒士方巾,手持一柄折扇,上题“贻笑大方”,看落款赫然是不折不扣的名家手迹。肖玍尜将折扇一收,赞叹道:“此地鸟语花香,林茂竹修,堪为世外桃源。且从阴阳堪舆看来,这月华山庄选址也是风水灵气所钟。能在这种地方乘鹤而去,倒也不委屈了我们凡事都要求尽善尽美的二少爷。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地方有二哥这等人物死过,也是它的福分。真可谓,相得益彰!”他赞叹的语气尤为真诚,惟其如此,才更显得阴阳怪气。
肖大少对肖二少,是虚与委蛇。二少与三少之间则有公然的矛盾,毕竟他们一个嚣张,一个执拗,相处久了不出些口角争执才是怪事。但这种摆在明面上,显而易见的小问题,总比毫无问题要正常。虽说嘴上阴阳怪气,对于二哥的死,肖玍尜也并非全无触动,他们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兄弟。“可惜,死的不是时候,本来该晚上几十年的啊。”
足足过了一刻钟多,肖三少才将这曲折的山路走完,到达了山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