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不及多说,顺德帝就发话了:“徐状元醒得真及时,这外交主事一职朕差点就给别人了,你看看这位置,合不合心意?”
怀远立在皇上身后,微微勾起了嘴角。
“陛下为臣安排的,必然都是好的,臣自然十分乐意。”徐多贵低眉顺眼地回答。
滕泗承拂须笑了几声,吩咐怀远登记名册,继而转向陆万钟:“听说你是陆钦的儿子?”
“回陛下,是。”陆万钟紧张得咽了口口水。
“目下三处府衙皆有职位空缺,你钟意哪里?”皇帝的目光忽然变得神秘莫测。
果然,来了。陆万钟深吸一口气:“臣自以为天资不足,愿身入太平院,当一名小小文官。”
怀远有些讶异地挑起一边眉。常明仍在细细观察徐多贵的身体。
“好!”滕泗承越发高兴,眼角积起了层层皱纹。
后来那位戚昀自告奋勇加入了三尺衙,当捕快。徐多贵又暗自吃惊——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点也不像舞枪弄棒之人。
领完职,在一同前往太平院的路上,徐多贵戳了戳陆万钟:“你从小阅账无数,和孔方兄最熟悉,怎么不去白水阁管理账务,而是来太平院?”
陆万钟环顾四周,见空寂的宫道内没有旁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毫不惭愧地说一句,我爹是举国上下最顶尖儿的商人,大澜的财权一半在白水阁手里,另一半就在我爹手里。我要是还进白水阁当官,陛下一定会怀疑我们父子官商勾结牟利营私,还是不要碰逆鳞为好。”
徐多贵不禁惊讶地瞪圆了眼——这……典籍里一点儿也没有提到啊。
“哎,快走快走,再去晚点庞大人就要散值了。”陆万钟浑不在意地推他向前。
太平院在明光殿正东侧,中间以一条笔直而宽阔的朱红宫道连接,道旁栽有茂密的竹林,林下有石凳石桌可供各位大人闲谈小息。故二人一路观景走来,体累,心却不疲。
院内分有四小院,四院分掌外事、工程、户籍、官吏,徐多贵入外事院,陆万钟入户籍院,两人在太平院大门口作别。
太平院主司庞大人派来的衙役正带着徐多贵前去会见他的上司,他本人并没有来,应该是因为公务缠身外加徐多贵“姗姗来迟”。那衙役很通情理地道:“徐主事莫怪,咱们主司向来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别说我这等小小杂役,就算是您头上的孔大人,一年也指不定见不到他几回呢!”
此时身边少了个灵光的少爷当参谋,徐多贵拿不准自己是否该关心一下庞大人在忙什么,想来想去,终是谨慎地没有问:“这又何妨,原是卑职来迟了,难不成还要庞大人将错就错,专门等我不成?”
衙役哈哈一笑,先一步跑进拐角处一间书房的大门通报,随后恭恭敬敬地请徐多贵入内。
屋内陈设朴素简洁,只有造型古朴的桌椅书柜外加一扇落地屏风。看那屏风上透出的影子,孔大人此时正伏案工作。
徐多贵不敢贸然上前,隔着屏风说道:“卑职徐多贵,拜见孔大人。”
孔大人的声音低沉暗哑,听起来至少有五十岁了:“嗯。闲话少叙,陛下安排你四天以后同我一起,代表大澜接见越嵋使者,我看你那篇有关外事的策论写得很是漂亮,想必届时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多说,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如果越嵋人出言不逊,千万不要理他,就当没听见。”
“为何?”话一出口徐多贵就后悔了。不该问的别多问,陆万钟先前反复提醒过他。都怪他此时亲自入了太平院太激动,嘴上没个把门的。
窗外忽然起了一阵风,几只受惊的鸟雀叽叽喳喳地飞走。孔大人轻笑一声,包容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随后他起身,从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什么,迈出屏风:“这是院内一些条例细则和你的腰牌、官服,今天回去好生休息,明早卯时来上职。”
徐多贵含含糊糊地应了,把精力全部放在双目上——他总觉得,这位孔大人长得很像自己的先生。
与此同时,一道孔雀蓝的身影从各达官贵人家的屋顶上掠过,竟比一同滑翔的飞鸟还要快。在夕阳映照下,他足稍轻点,不多时就直接从皇宫“飞”回了寻梅酒楼。
“小戚?”这个点酒馆已经打烊了,瑞姥姥独坐在一楼大厅角落里绣花。
戚昀用左手在空中快速画了道无形的符,额头往上轻轻一碰,他原地变成了一个身形瘦小的二八少女。
“男相怪俊的。今天怎么样?”瑞姥姥微笑着收拾伙计,从后厨端来几碗小菜,“我随便做了点,你不仅化了人形还要转性,肯定累坏了。”
“谢谢姐姐,我不累。”本名戚云燕的女孩嘴上这么说着,手下却先一步捧起了一碗浓汤,咕噜咕噜地喝完,才接着说道:“我看那徐多贵,是个傻子。”